第50頁
童殊連忙道:“沒有沒有,分桃之樂挺好的。” 辛五道:“既如此,為何你視它為洪水猛獸?” 童殊指頭對日道:“我絕對沒有鄙視這種感情的意思!” 辛五冷冷地凝視他片刻,好似下了什么決定,道:“這可是你說的。” 童殊眼看著辛五向他衣襟捉來,勃然變色道:“可我不是啊!你若喜歡那樣,可以找別人去,不要找我啊!” 辛五卻是不管他的態(tài)度,兩手捻住他的衣襟,堅決地往下拉。 奇恥大辱!豈有此理! 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陸鬼門一世何曾被□□到這等地步。就算五十年鐵窗生涯,他也不曾被折辱過。 眼看著辛五一步步走進,他手邊沒趁手的兵器,只有一捧珠子。這些好不容易撿起來的珠子,被他灌了靈力,彈射而出,它們一顆一顆擊向辛五,辛五不舍擊碎它們,只得向后仰去,細心地撥開它們。 童殊便cao縱陣法,將十八顆珠子組成縛仙陣,他手上毫不留情,珠珠似劍,直取辛五手腳關節(jié)。 辛五終于被他惹急,打落掉第一顆珠子時,童殊就知道不好了。 那些珠子本就灌注了靈力,再受辛五一撥,砸破了屏風,擊碎了門柱,打散了桌椅家具,滾落在屋子的各處角落。 掌柜與小二聽到拆房的爆裂聲,焦急地來敲門,外面有賓客也圍過來看熱鬧。大家都在門外高聲勸: “不要再打了。” “再打樓要塌了。” “道友們,大半夜的,好好睡覺吧。” “和氣生財啊。” 掌柜得rou疼得滴血,硬著頭皮要強行開門,辛五冷喝一聲:“滾。” 一個字,能刺破人的耳膜,所有人都安靜了。 片刻之后,外頭人才找回聲音,低語:“那里頭的人太厲害,咱還是別管閑事了。” 還有人勸掌柜:“東西壞了還能修,實在不行重新買,錢沒了還能再掙,別丟了命就好。” 小二也轉過念頭來勸:“掌柜的,里頭是哥哥教訓弟弟,不會出大事的。” 掌柜痛心疾首道:“這跟是兄弟有什么關系,這是我最好的一間房,里面有我最好的家什啊!” 小二道強行勸道:“兄弟間至少不會出人命,我們就不會惹上官司,這其實還算好的。” 余人附和:“是啊,出不了事的。” 眾人惹不起里頭的閻王,鳥獸狀都散了。 童殊天不怕地不怕,他不怕辛五。 他所有珠子都被擊落了,便伸指欲咬,被辛五一指劍意打開,眼看辛五步步逼進,童殊目光一斂,沉厲道:“是你逼我的,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眼中現(xiàn)出可怕的紅光,掐指成決,這是撕魂做符的動作。 魂符乃以魂為筆畫成的符,怨念極重,殺氣極盛,指哪打哪,變幻萬千。童殊這一手是要做裂魂符,盡管牽扯出巨大的元神痛,他還是想出手散了辛五的劍意。 在動手的霎那,他頓了一下。 這眨眼間的猶豫,成了他后來謝天謝地的瞬間。 如果沒有這個短暫的遲疑,后里不堪設想。 辛五可能會心灰意冷遠走他鄉(xiāng); 或者斷念絕情再不理他; 更有甚者,辛五可能一時沒守住道心,道心劇震,藏鋒境的劍修破劍噬血,這世上便多了一個可怕的劍魔,禍患無窮。 此時,這個瞬間,他看到了辛五眼里冰冷的暴虐,他心中突然升起強烈的不安,以及說不出道不明的……心疼。 也正是這個瞬間,在他頓住動作的片刻,辛五閃電般移到他眼前,卷起了他的身子,將他衣料震得粉碎,下一刻,他被一具冰冷的身子抱住,壓進了涼水里。 這間屋子有一座能容雙人的浴桶,桶里盛滿涼水。之前童殊還奇怪過,為何店家不給熱水,原是辛五早有安排。 童殊浸在冷水里,四肢撲騰著打出滿屋水花,水流了一地,他胡亂罵著,手腳并用著推拒,可任他反抗,辛五始終巋然不動。直到他實在累了,喘出一口長氣,才詭異地覺出一絲絲舒坦。 方才催動靈力引起的元神疼痛瞬間被鎮(zhèn)服帖了,他身后坐著一具冰涼的身體,見他終于不動了,正隔著水,雙手抵在他的太陽xue上。 冰涼的泉水浸透肌膚,通透澄澈的靈力奔涌進他身體,所有的疼痛和掙扎像被冰雪覆蓋的大地,只剩下潔白與安寧。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嘆息間,憬然之悟從雜草叢生的混亂中鉆出來: 原來如此! 竟然如此!! 原來并非一睡解千疼,而是夜夜他深睡時有人替他護著心脈。他那些夢中浸水般的沁涼以及整夜的寧靜,是有人徹夜不休地替他護法。 童殊這才知道,為何辛五會放任他逃跑,為何一直篤定他跑不了。 一切皆有后手。 辛五不僅拿著他的死門,還拿著他的生門。 童殊向來信奉“不服便打,打服為止”。他一貫吃軟不吃硬,別人對他硬,他一定要加倍奉還。若辛五一開始以利益威脅他,他必然會斗得頭破血流。 可別人若對他好,他便會手無足措。總要趁際會不深,便揚長而去,不愿有太多瓜葛。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遇上這樣的辛五,相識不過月余,不知不覺中,他卻已欠下天大的人情,已不是說斷便能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