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明晚我請大家吃小米干飯,今兒幫忙的都有份兒。” “哦!”剛才還失落的人們頓時就來了精神,今晚不算白忙。為了一碗干飯,如今的人能幫人扛倆仨小時的玉米桿子,這搜尋幾個小時也能得一碗干飯吃,這活兒干的不算賠。 被驚動的李白露一家和顧大姐一家也都跑來了河野大隊,看孩子找到了,后怕的直拍胸口。 小姑和大姨拍拍幾個孩子,滿臉都是又氣又笑。“傻孩子,也不知道咋想的。犯了錯認錯認罰就是了,跑啥啊,大晚上的嚇死人。” “可不。我們村兒里一個孩子就是犯了錯怕被打跑了,到現在也沒找著,也不知道是被啥吃了。” 顧大姐抱著小丫,拍她一下又親一口。“以后可不敢這么著了。那野外危險著呢,犯了錯跟mama承認錯誤,頂多被打兩下就是了。大晚上的可不敢瞎跑。” “知道了,小丫以后不敢了。” “磊磊也不敢了。” 找到了孩子,幫忙的人很快散去。白露和顧大姐他們也都告辭離開,婉拒了他們的留飯,一個個都說吃過了。如今正值農忙,大家都顧不上多留。 他們到家得做飯吃,顧言如今已經暴露了,干脆煮了家里已不剩多少的掛面。老太太不清楚情況,李仲夏……她武器裝備都有,多煮點兒掛面有啥大不了的。 吃完了安頓孩子們睡下,兩口子吹燈上炕。顧言本以為男人要問,結果他好長時間都沒吭聲。 “不問嗎?” 你如果心有歹念,不會那么利索的善后,唯恐被人發現端倪。被人問起槍聲的時候還遮掩說是放炮敲石頭嚇唬野獸。我如果對你沒有極高的信任,也許此刻已經痛下殺手。可事情還是說清楚的好,這么不明不白的,我總覺得有什么在吊著。 “可以說你就說,不能說你就當今天的事兒沒發生過。”李仲夏說完沉吟良久,忽然開口問她:“你根本就不是原來的顧鹽對嗎?” “對。” “所以這幾個孩子不是你生的。你根本就不會生育吧?騙我說什么在吃避孕藥。” “李仲夏,你偏到哪里去了?現在重要的是我們生不生孩子的問題嗎?” “我們是夫妻,對于我來說,這就是重要問題。”男人翻身側過來面對她:“你能引燃大火,能無緣無故變成很多東西。可你又不會拿大火燒我,甚至上次在火場還暗中幫我。你變出來的東西我都是既得利益者,有什么好質問的。那我作為你的丈夫,該關注的不就剩這個了嗎?” 本來擔憂的要死,結果一下子就被他弄笑了。顧言鉆他被窩,抱著他笑的花枝亂顫,好一陣才停下來。 “你沒把我當妖怪啊?” “妖怪怎么了。聊齋里的妖怪比正人君子可愛多了。你沖進火場救我,幫我找藥,對幾個沒有關系的孩子如同親生。這只是明面的,背地里還不知道為我們做什么了。就算是妖怪也是我的好媳婦,想吸血還是什么都盡管來吧,我保證不反抗。” “哈哈……大笨蛋,你才是妖怪呢。”嬌嗔完,她簡單的跟他解釋了一下什么是異能,和事情的前因后果。 “磊磊和小丫是我親自生的。這落后的破地方想去縣醫院還得大隊開介紹信,而女人生孩子是根本不會給開的。而且我事先打聽過,就咱縣醫院婦產科大夫的水平,比大隊接生婆強不了多少,也是培訓班出身,根本沒上過大學。 我只好想盡一切辦法掩人耳目準備生產事宜,結果生的時候還是高血壓引發了子癇。一條腿進了鬼門關,差點就回不來。韓家那個老太婆還趁我昏迷把小丫扔了,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氣,恨不能拿著ak把他們全突突了。” “對不起,你受委屈了。媳婦,你的意思是原書中我死于火災。現在已經不在了,獨留妞妞和我媽相依為命。” “嗯。所以我才千防萬防的給你防火,滿以為自己火系十級,只要我在你就肯定沒事。結果火里半天找不到你,我都急死了。” “謝謝你。” “你完全相信,都不懷疑的嗎?” “是很離奇,不敢置信。不過有兩點我可以肯定。第一,你絕對不會害我。第二,也絕沒有任何意圖危害國家。所以其他都不重要。我們是夫妻,患難與共生死相隨。其他都不重要。” “我現在是不是該說一句,得夫如此,夫復何求。” “這話該我說。得妻如此,夫復何求。”男人收攏胳膊,將她摟得更緊。“以后有什么事兒都跟我說,別自己一個人背著。這么大的秘密,你自己一個人會非常累,也很容易泄露。有我在,怎么也能打個掩護。” “我之前喂豬,本來是偷偷給它吃后世的飼料的,結果你一幫忙,我每天跟做賊一樣偷空去喂豬,要防著外人,還得防著你這個內人。” “你呀,我就說光吃泔水加少量谷糠,那豬它就不可能長那么大。對了,咱家兩只雞,天天兩顆雙黃蛋,這也是你的功勞吧?” “嗯,雞是后世的蛋雞品種,本來就產蛋量高,我又給喂雞飼料,所以它下蛋那么勤勞。” 李仲夏笑的輕快又幸福,“以后我給你打掩護。” “嗯。” 顧言也非常高興,拿出錄音機給他聽那段對話。分享,會讓痛苦分減,而會讓幸福疊加。有一個人可以完全信賴,心中的大秘密有人分擔,她一時間輕松的仿佛孩子一般。 “你猜到他的意圖了,所以事先做了準備?一句句把他往溝里帶。” “那家伙囂張的要死,我這是防著他呢。誰知道這笨蛋居然真的飛起來了,什么都敢說。那我當然不能放過他。” “我媳婦好厲害。”李仲夏毫不吝嗇的夸獎,低頭親她一口。“我在想,是不是能想辦法把我戰友弄到咱們大隊來。他那兒條件太差了,時間久了對身體影響太大。而且,如果不是我離開,他也許不至于首當其沖。” 顧言想了一下。“估計夠嗆。畢竟你們曾經關系太密切,總要避嫌的。不過,我可以放火燒了他住的破棚子,然后讓那家伙幫忙給蓋個新的。你再偷摸照顧一下,這樣能好點兒。” “呵呵……我媳婦就是聰明。” “那當然……要干就趁早,不然天氣冷了受罪。” 兩口子今晚算是徹底溝通,李仲夏的事兒一目了然,倒是顧言的秘密實在是大,得多些時間消化。 翌日一早,倆犯了錯的熊孩子本以為爸爸mama會一頓好批,或者也許會挨揍。結果,只是讓他倆在墻根站了一小時,答應以后絕對不許玩火,犯了錯也不可以亂跑,就這么放過他們了。 倆小的暗自歡喜,站在墻根面壁思過。 下午借了大隊的大鍋給大家燜了一大鍋的小米玉米糝干飯,就著咸菜招待幫忙的社員同志。 “主任,你這一頓把一家子一月的口糧全吃了吧。這月你們咋過啊?總不能把嘴吊起吧?” “是啊,主任。你家這倆也太能造,這一跑,幾十塊沒了。” 顧言兩口子皆是一副無奈的表情,對著大伙滿是笑。“沒辦法,孩子太調皮了。大家一人一碗啊,多了沒有。不然我們一家真是西北風都不夠喝。” “哈哈,放心,一人一碗都不多要。哪個沒幫忙敢來瞎混的,我給你攆走。” 大家說幾句閑話,一個個端著碗分干飯。秋天活兒重,口糧緊,這免費的飯不吃白不吃。 兌現了承諾,徐姐吃著飯心疼的掉眼淚,徐姐夫也一臉rou痛的表情。把顧言逗樂了都。 “沒事,就是半頭豬的錢。” “這還沒事呢,半頭豬啊,一年都攢不下這些錢。你這一頓給造沒了。” “人平安比什么都強,錢還能再攢。” “哪兒那么容易,如今都不讓個人養豬了,一年的工分除了生活剩不下幾個。” “沒事,人平安比什么都強。” 倆小家伙看著因為自己亂跑損失這么多糧,洗鍋的時候后悔的哇哇大哭。顧言趁機教訓他們。 “還跑嗎?下回再跑,mama找人也許花費比這更多。咱家的錢不夠你們跑兩回的,你倆看下回還跑嗎?” “不跑了。”小丫對錢比mama更心疼,哭的眼淚鼻涕滿臉。“mama,我再也不亂跑了。下回犯了錯我就等mama罰,不帶著弟弟meimei亂跑了。” 磊磊也跟著jiejie一起哭。“我就說不跑的。jiejie非要跑。說mama一再說不許玩火,我們把草垛都燒了,大人們都說要告訴mama狠狠揍我們。我一害怕就跟著跑了,路上躲了好幾回人,要是被人看到就好了,就不用跑了。” “笨磊磊,mama都答應大家幫忙找到的人給五十塊錢了,那時候被找到這錢直接就給人家了。我們下回不跑了,大不了被打一頓,也比把五十塊都給人的好啊!” “對哦!”磊磊和小丫都是花過錢的,有金錢觀念。倆孩子已經會一百以內的加減法,大概知道五十塊有多少。越想越心疼“哇……五十啊!夠買幾十斤豬rou啦。我的rou啊……” “我的花布啊,新衣裳新鞋子,這能買好多的呀。” 倆孩子哭的傷心心疼至極,顧言這回算是心情舒暢了。望著老公滿臉笑意。臭孩子,我還治不了你們了。這回既讓你們知道不可食言而肥,承諾的就要做到。也讓你們知道什么事情都是有因果的。不怕心疼,你就瞎造。 忙忙碌碌收秋,谷子、豆子、高粱、紅薯……一樣樣的顆粒歸倉,大家忙的天不亮就起,黑咕隆咚的才回家。一天天腳打后腦勺,女人回家還得做飯,忙的蓬頭垢面臉都顧不上抹一把,孩子一個個在外頭當野人。隨著天氣一天天冷了下來,顧言去公社送谷子的時候,順帶拉回之前說好的六個知青。 晚上到村兒天都黑了,她又根據之前的分配挨家挨戶的送到目的地。回家的時候遇上李仲夏出來接她。 “過家門而不入,媳婦你這工作積極性趕上大禹啦。” “看到西屋的來客了?” “沒,聽到說話了。所以我出來接你。” “應該去看看的,難得的大美人。十八歲正是含苞待放一朵花的年紀。回來的時候因為坐車位置的事兒,已經引起了一場戰爭。” “你就在為這個犯愁嗎?” “顧言同志,作為大隊領導,又是女同志,你一定要擔負起幾個年輕人的日常。在生產生活上盡量幫助她們,在工作上要細心細心再細心。” 顧言把書記的話低低的重復一遍,隨即呵呵一笑。“我是給人當領導,還是給人當媽啊?書記這么說,支書居然也這么說。難道我看著脾氣很好,很有耐心的樣子?” “哈哈……對咱的孩子,是的。你非常有耐心,脾氣好的很。這一點有目共睹,大家都這么認為。” “嗐,那是錯誤認知。我就是……算了,都是嬌滴滴的城里孩子,我多點兒耐心。” “支書他們估計早算到你會這樣,你這人就是嘴硬心軟。” 我心軟嗎?顧言呵呵一笑沒言語。 翌日,各小隊正式挖紅薯。如今這年代沒有機械,全靠人力用撅頭往外刨,一個大男人,能干的一天也頂多挖二三分,還得有人專門在后頭給撿。全大隊上千畝的紅薯,這項大工程通常得持續近一個月的時間。這才剛挖沒幾天,且得干些日子呢。 六個來下鄉的孩子被顧言全集中在了五隊,她自己隸屬于五隊,就近看著方便管理。 一大早看到西屋的女孩,她指指她身上的衣裳:“回去換一件兒舊的,撿紅薯一般都是跪在土地上,你這新褲子,要不了幾天膝蓋就得被磨破。好好的衣裳就報廢了。” 女孩低頭瞅瞅自己,表情有些不情愿。西屋的李嫂子接口:“我就說你這孩子得換身衣裳。這是下地干活,面朝黃土背朝天,又累又苦還臟的營生,穿這么好干啥。又不是去開聯歡會。” 顧言盡到了提醒義務,根本沒再搭茬,轉身扛著撅頭出來院門。女孩低頭瞅瞅自己,猶豫一下還是沒聽勸去換。就那么穿著嶄新的燈芯絨褲子,粉底印花的罩衣去了紅薯地。 衣裳的小插曲過去,地里一個男知青非逞能去刨紅薯,結果一下子砍上了自己小腿,頓時褲腿就是殷紅一片。偏這家伙好像暈血,看到自己受傷了,嗷的一聲昏倒不省人事。 另外仨男知青看同學這樣,過來想抬他回去。結果仨男孩子合力,抬起來都沒走出這塊兒紅薯地,咚的一聲重又給摔回了地上。 “行了。”看他們還想再試,顧言急的大喊喝止。轉而正想叫自己男人,李仲夏已經過去彎腰將人抱了起來。 顧言提著搖把,轉頭招呼五隊長。“看著他們,別再出什么差錯。” “知道了,你放心走。”答應了顧言,男人轉而跟這幾個知青說:“都老老實實蹲地上撿,別再出幺蛾子。雖說笨到地,笨到地,地里的營生沒啥難的。可你們從沒干過農活兒,還是先從最簡單的干起。” 出了事故,幾人都老實不少。不敢再輕視這些普通的體力勞動。看似簡單的重復,原來其中也有技巧,不是上手就能會的。 穿著新衣裳的女孩蹲著沒多久開始腿酸的支持不住,看那些做慣農活兒的都一個個跪地,根本不可能堅持蹲著干活兒。低頭瞅瞅自己的新衣裳,咬牙堅持蹲著撿。 蹲著還得移動,這動作不是特殊鍛煉過的根本堅持不了多久。揀不了幾個她實在堅持不住站起來,讓雙腿舒緩一下。 一大群蹲著干活的,她忽然站起來,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新來的知青們還沒啥,老農民們的眼中她仿佛看到了鄙夷、嫌棄。仿佛在用眼神在笑話她。 這讓這個自認高人一等的女孩有些受不了,不服輸的再次蹲下干活兒。不就是撿紅薯嘛,一再重復一個動作有什么難的。 男孩子被顧言拉著,半路拐彎去其他地方叫上大隊的赤腳醫生。折騰一趟回家給他清理了傷口,包扎上藥。 留小伙子在家,他們又匆匆忙忙的返回地里。正值農忙,時間耽擱不起。 干了一天,晚上回家后顧言去做飯,鍋里做水,洗了紅薯準備熬紅薯稀飯。李仲夏洗漱完挑水洗衣裳,院子里就著一盞不算亮的馬燈,一下下的刷洗著衣服上的泥土。 “主任在嗎?” 怯生生的女聲傳進耳朵,李仲夏抬頭看到一張清麗的面龐。依舊是那身漂亮的新衣裳,襯的人身段窈窕,青春靚麗。倆辮子溜光水滑的搭在肩膀,一雙大眼睛小鹿一般躲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