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倆孩子頓時高興的拉著弟弟meimei拍手, “哦, 有窩窩吃了。還是菜窩窩,肯定香的很。” “小丫要不要吃?”小花親親meimei,好認真的跟小娃娃對話。得到的回答自然誰都聽不懂。差不多兩個月大的娃娃流著口水, 對jiejie手舞足蹈。 “哈哈, 小丫這么高興,肯定是想吃。”大花扯著身子親親meimei,回頭又親親弟弟“媽也不說給你取個名兒,總不能一直叫弟弟吧。” 此話一出口,小姐倆齊刷刷的瞅顧言。meimei先開始是徐姨姨小丫小丫的叫, 她們不知不覺也跟著這么喊。可弟弟卻一直沒名字, 到現在她倆叫弟弟, 顧言則臭小子,小壞蛋換著叫。 顧言從空間里拿出一小袋大黃米面,準備摻到玉米面里做窩窩用。黃米是粘的, 正好綜合一下玉米的粗糙,否則她恐包不住餡兒。 “那叫啥好呢,mama也不知道啊!不如你倆給取一個。” 玉米面燙好,一點點加入黃米面。這粗糙不成團散沙一般的東西終于開始往一塊兒粘了。 “叫石頭吧。” “不好,咱大隊石頭都有四個了。”小花噘著嘴,大眼睛四下亂轉。對jiejie的提議不滿,可一時也想不到什么好的。 “那叫啥?要不叫狗蛋。” “姐,你用用腦子好不好。怎么凈說些別人用過的名字,一點兒都不新鮮。” “還要啥新鮮啊,不就是個稱呼嘛,有啥了不起的。不然你說,弟弟該叫啥。” “我……我也不知道。”剛才還滴溜溜亂轉的眼眸停了下來,孩子明顯的非常失落。“我想要個好聽的名字。給弟弟也取個好聽的名字,還有jiejie和小丫。” 顧言抬頭望著這個細膩敏感的孩子,心里升起抱歉。心里早有打算給孩子取大名,但她卻從來沒跟孩子說過。大花性子有些大而化之根本不在乎這些,小花卻是非常向往美好的東西。抹布用完都要洗干凈疊放整齊。 “彥希、彥彤、彥珠、彥磊,從大到小依次排列,看看還滿意嗎?彥,是有才學有德行的意思。寄托著mama對你們美好的希翼與期望。” “好,我喜歡這個名字。”大花拉著弟弟的手拍了兩下,小臉上寫這滿意二字。“那弟弟是叫彥磊嗎?” “當然,他最小。剛才mama不是說了嗎,依次排列。我叫彥彤,meimei叫彥珠,弟弟當然是最后那個啦。” 小花低頭親親meimei,高興的給她舉高高。“彥珠,我們家的小寶寶,是mama和jiejie的寶貝。”孩子興奮的回頭,開口問“媽,是寶貝的意思嗎?還有我的彤,是什么意思啊?” 顧言點頭,算是回答她的第一個問題。隨即解釋道“彤,代表紅色。紅紅火火,蒸蒸日上的意思。希望我們小花以后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以后給mama考個大學回來。” 這“宏偉”的目標把孩子說的臉頰發熱,好似那個字直接飛上了臉龐,飛到了心里。讓她有些暈乎乎的不敢相信。 “媽,你要讓我上學嗎?”大隊的男孩子基本都會去念小學,干部們也要求把孩子送去上學。可很多家庭不會讓女孩去,因為女孩子長大了要嫁人是別家的。在家里的話,可以帶弟妹,做家務,或者下地掙工分。mama以前也說女孩子念書浪費,如今居然要讓她上學,還說要考大學呢。 “mama,我不去啊。我要跟你學功夫,以后誰敢欺負我,我就揍死他。”大花握著拳頭,對武力向往不已。 “都得去。”迎上大閨女垮下來的小臉,她呵呵笑笑“最少也得念完小學。不識字就是睜眼瞎,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呢。” “小花不是要上大學嘛,讓她給我看就行了。” “姐。”小花的語氣充滿了恨鐵不成鋼“我能跟你一輩子嗎?你不識字連記公分都看不懂,人家打不過你但可以騙你。你光會武頂多大用啊。得文武雙全才能不被人欺負。” “嗯。”大花點點頭“就跟咱媽似的。誰都欺負不了。” “mama最厲害的是變戲法。”小花瞅著那香噴噴的餡兒,還有一旁不知mama加了什么變得光滑細膩的面團,心里對這可以憑空變出物品的功能向往不已。 “這能力會隨著mama年齡的增加而消失。所以你們都得努力,凡事靠自己。就是mama以后老了也得靠你們養活呢。” 千萬別養成不勞而獲的性子,那可不是我的初衷。這么一想,顧言頓時心里發緊。趕快出言引導孩子。 倆孩子聞言愣了一瞬鄭重點頭。“mama你別怕,等你老了我們就長大了,我們會給你養老的。” “mama我會好好上學,學很多的本領,掙很多的錢和票,給你買好吃的。”小花努力想著自己能干嘛,沉默幾分鐘后抬起頭來“mama我以后有工作了就可以分到房子,到時我把你們都接去咱們一起住。再也不用受奶奶和爹的氣了,他攆咱們,咱們還不稀罕他呢。” 沒想到小小的孩子已經能想這么遠,而且對自由、尊嚴、平等、愛,等等等等都有了新的認知。 “好,mama等著我們小花接我去大城市。” “吃供應糧,還可以騎自行車。小花你努力啊,jiejie就靠你了。” 顧言抬手輕輕拍了大閨女一下,“想吃供應糧,騎自行車就自己去努力,靠meimei算什么本事。” “可……好吧,我試試看。”大花愁眉苦臉,對自己一點兒信心都么有。“可那字真的很難寫啊。大胖哥哥教我們在地上寫,我根本沒學會。那玩意比打豬草,撿紅薯難的多。” 顧言笑笑不再說什么。每個孩子都是獨立的個體,要尊重孩子的想法。只要好好的讀完小學不當睜眼瞎,她不在乎孩子未來去干嘛。 算算時間,不要幾年那場運動就要開始,到時學校的沖擊是首當其沖。小花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后也得回來參加勞動,想要考大學得等到七七年。不知這孩子能不能堅守住自己的夢想。 娘兒幾個正在說話,忽的門簾被人掀起。一個系著紅頭巾的女人走了進來。 “烏鴉,你們都還好吧?我這一直忙著上工也顧不上來看你,今兒年三十才算抽出了空。”女人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手絹包,打開露出里頭的玉米粒“好不容易才偷藏的,你多吃一頓孩子也好多吃一口奶。” 顧言記憶里找到這人的信息了。娘家大姐,小時候若不是她,她很可能被重男輕女的媽餓死。 她一出生就被推到了炕頭,女人連看一眼都懶。給她這個賠錢貨喂奶,還得大閨女三求四告的,女人大罵一通后才給。這些都是鄰居說的,原身對此抱著懷疑逃避態度。如今的她嘛,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是真的。餓死個小女嬰還能余下奶給兒子,她那個狠心的媽絕對干的出來。 長姐今年四十,可看這樣子比后世六十的都老。她嫁給了同村的男人,原身小時候若不是她接濟照拂,能不能長大都說不好。 “咋不吭聲,怪姐沒早來看你啊?”女人滄桑的臉上滿是無奈“我……我婆婆癱瘓了,妯娌幾個誰都不管。你姐夫監工一樣看著我侍候他媽,上工下工都看的緊……” 如今這年代農村家暴可謂常見,女人厲害的或者男人心善綿軟的還好。像她倆這樣碰到這種混蛋男人,那真是遭了殃了。打,打不過。講道理,你一開口就被揍。離婚,幾乎不存在。除了受著沒別的辦法。她擔心meimei早想來看看,結果是被打了兩回。好不容易逮著過年男人出去,她才抽了個空跑來。 “聽說你順利生了雙胞胎,我這替你愁啊!一天就那么點子糧,給倆孩子喂奶,你都要被掏空。”女人伸手拉住顧言的手,那一根根骨頭膈的人心疼。“懷孩子,奶孩子最傷身子。那奶可都是血變的,你說你咋偏這時候又生了一對呢。這一年奶喂完,你得失多少血。” 奶是不是血變的顧言不知道。不過她每天都多吃兩碗麥片、倆煮雞蛋,可依舊瘦的很。若是沒有空間加持,這一來一對還真難養。 “姐你坐。”將人讓到炕邊坐下,顧言笑笑小聲寬慰她“上回去公社,我在地頭撿了半袋子玉米,這段日子還能湊合。姐你可是太瘦了,是不是又上工又照顧病人累的?” “沒啥,如今不都這樣嘛。”顧大姐左右瞅瞅,小聲的問她撿糧的事兒,顯然對此更加關心。這年月糧就是命,咋能撿著呢? “在哪兒撿的,沒人看著嗎?” “沒。我估摸著是誰偷了悄悄藏在那兒的,讓我占了便宜。” “別管那些,能有糧就好。你都不知道我多擔心你,你姐夫愛動手,可好賴不懶一直在上工。你那個男人才是混蛋,連自己孩子都不養。聽說你過年沒分到票,還倒欠大隊錢。這日子可咋過啊?” “聽誰說的?徐姐嗎。” “她回娘家的時候我碰上了,問了幾句。”顧大姐嘆口氣,從衣襟里拿出一件白底藍花的舊衣裳。“給孩子改改,夠做兩件的。”她伸手把大花懷里的小男孩抱過來,語氣有些惋惜“可惜沒男孩子的,得委屈弟弟穿女人的花衣裳。” 顧言拽緊被塞進手中的舊衣裳,再瞅瞅一旁的玉米粒,心里一抽一抽的,抽的眼中滿是濕意。 誰的日子都過的艱難,大姐這點兒玉米粒不知咋偷摸藏的呢。記憶里,她好像就這一件新罩衣,給了孩子讓大姐夫知道了,準又是一頓揍。 似看出她心中所想,大姐不在意的笑笑:“沒事,我有的換。就是多幾個補丁的事兒,露不了rou。男人好糊弄,我說壓箱底就行了。” 顧言幾番猶豫,最后還是借著箱子拿出了一塊藍色白點的棉布。這本來是塊兒床單,兩米五乘兩米五的寬幅,不是如今這三尺寬的布可比的。 “呀,這是哪兒來的,咋這么大啊?” “偷我婆婆的雞蛋跟人換的。對方看我挺著大肚子可憐,還多送我一些布頭和下腳料呢。” 不想說,怕暴露。可她真的無法接受這個女人挨打換來的東西。一件衣裳,不知道要挨幾回揍。她再怕暴露也無法坦然接受。損人利己,對著真心疼她的人她怎么都做不出來。 顧大姐指指小閨女的花被子:“用那些拼的。” “嗯。” “妹子你真是遇到貴人了。這布多好啊,綿軟又厚實,比我在供銷社扯的好很多。” “所以姐你把衣裳拿回去。別給姐夫打人落口實。” “唉!男人想舉巴掌,你啥都不做他也照樣動手。沒事,我都習慣了。” 看妹子的日子還能過,她推辭不要顧言剛蒸好的窩窩,把自己那件衣裳揣回懷里又急匆匆的離開。偷摸跑來的,她沒多少時間。妹子如今出息了,居然早早的就知道偷藏雞蛋。好啊,好,比傻乎乎任人扣剝的好。 顧大姐走了,寡言將蒸好的窩窩給倆閨女一人一個。倆小的玩累了,躺在炕上自己睡覺。娘仨感嘆著窩窩好吃,隔壁忽的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嚎。聽了一陣,終于弄清楚了。 原來韓老二居然撬了鎖,偷了家里的糧。至于用途,不用說肯定是去賭。如今本就糧食緊張,他這么干簡直是要命。難怪這回齊心協力在討伐他。大人罵了一陣一起出門去尋他了。 顧言呵呵一笑,扔到腦后不管。倒是心思細膩的小花感嘆道:“幸好他現在不跟咱在一起了,不然他們肯定會罵咱們。” “為什么罵咱們?”顧言收拾案板,聞言發問。 “因為他跟咱一起生活,咱們就是一伙的啊!” 大花點頭附和:“我爹做了啥不好的事兒,奶奶和大媽不都是罵咱的嘛。” “兒子是她沒教好,跟咱有個屁關系。看來我的決定是對的,狗改不了吃屎,指望韓老二,咱娘兒幾個擎等著餓死就行。” “幸好有媽。” “mama真好。” 再次感嘆一番,倆孩子準備下炕。尿布還泡在盆里呢,得洗出來才行。不然等會兒沒的用。 “這個不用你倆洗。”顧言接過大花手里的水壺,接著往盆里倒熱水“還以為你倆要上廁所呢,結果又想偷摸干活。快上炕去,這幾天你倆都休息,除了陪弟弟meimei,其余啥都不用干。” 倆孩子驚訝又興奮的瞪著大眼睛,一人一邊摟住顧言兩條胳膊,在她臉頰上親了好幾口。 “mama你除了喂奶,弟弟meimei就交給我倆。我倆肯定帶好,教他倆說話。” “呵呵……離說話還早呢。”顧言搖頭不再管這個,孩子喜歡就讓他們隨便玩好了。 天快黑的時候,隔壁又開始吵吵嚷嚷。小花上廁所回來小聲的跟她八卦:“逮著他們了。五個男人玩骰子,搜出來的糧食重新物歸原主。他們被罰做基建,這回得一個月。” 這家伙最懶,這么下去他這賭博的毛病是不是能改啊?顧言搖搖頭,奇怪自己居然想這個。他怎么樣跟我沒關系,會想大概是原身的記憶在作祟。 韓家人被氣壞了,老漢氣的除夕夜居然不給韓老二飯。簡單的雜糧粥,一個一個不大的窩頭。就著秋天腌的咸菜。韓老二干看沒份兒。 餓急了想上手搶,被老大老三合伙揍了一頓。疼的他吱哇亂叫,隔著一道墻顧言都聽的一清二楚。 活該。不傷著自己的利益,漂亮話誰都會說。這一旦涉及自身,看你們還說不說風涼話。原著中,除夕夜挨餓的是她們娘仨。那個始作俑者卻端著碗吃的西里呼嚕。老太太還罵她收不住男人的心,娶了她韓家倒霉。 他奶奶的,到底是誰倒霉?你生養出這么個熊玩意,一次次的包庇他,對媳婦和孫女刻薄又狠心。顧鹽遇到你們這一家子,才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過了年,開了春。天氣一日比一日更暖。連著幾年干旱,今年居然開始下了好幾場雨。春雨貴如油,這下不用擔心春播了。大家高興之余開始上山剝樹皮,挖野菜。 榆樹剝掉外面那層粗糙的干皮,將里頭細白的皮摳下來,用碾子碾成粉,用水攪拌成糊糊倒入開水中煮。成熟后光滑的好似夏日的涼粉。 可惜,也就是像而已。 顧言帶著幾個孩子上山去剝樹皮,用籮筐挑回來后去碾子上粉碎。這東西既沒營養也不好吃,她這一來當春游,帶著孩子們體會大自然。二來也可遮人耳目。 這地方的人沒有背孩子的習慣,一般都是做那種木頭的小方車讓孩子坐。顧言不可能有那玩意,學著后世的背帶做了兩個,干活的時候都是背著孩子。 “大花,你背著弟弟到旁邊坐著去,別在這兒推了。”孩子帶著孩子,還得干活。雖然在村兒里很常見,可顧言看不下去,總是提醒孩子去偷懶。 “不用。我有勁兒,推得動碾子。弟弟輕的很,再說你不是也背著meimei嘛。不照樣啥活都干。” “我是大人,你個孩子能跟我比嘛。” 老大還欲再說,被老二給插了嘴“媽,你就別管jiejie了,讓她推吧。等一會換我背弟弟,我倆輪替著來,沒多累的。” “就是,孩子要自小學習自食其力,不能慣成個偷jian耍滑的懶貨。媽你自己說的,你自己都忘了。” 顧言笑笑不再多說,將樹皮整齊的堆放好,推動碾桿開始研磨。孩子是不能慣,可也不能當大人使。小小年紀使力太過,不說留不留后遺癥。她這個當媽的看著不落忍。 好吧,回家咱吃好的,不能落下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