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鄭八妮沒有jiejie那么厚的臉皮,又不敢反抗,每次過來的時候都是一臉愧疚,反而讓林念不好意思說硬話。 一歲多的小孩子處于好奇心旺盛的年紀,大寶也完全不像鄭大妮保證的那樣乖。 他看到什么都想碰,抓到什么都要往嘴里塞,還喜歡有事沒事嚎一嗓子顯示存在感。 林念忍了幾天終于沒忍下去,讓李伯誠找了張副營長,叫他回去管管老婆。 張副營長一句話抵得上別人百句,第二天鄭大妮終于沒把大寶送來。 小孩沒來,鄭八妮卻來了。 林念早上在門口發現她的時候還有些驚奇。 “林、林老師,我能跟著一起聽嗎?”鄭八妮雙手絞在一起,頭壓得很低,渾身上下寫滿了緊張。 她舉手保證說:“我肯定不會打擾你。” 林念問:“是你jiejie讓你來的?” “是我自己想來的。”鄭八妮說:“我想認識點字。” 林念看了她一會,側身讓開:“進來吧。” 鄭八妮跟著林念走進去,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東西:“這個可以當學費嗎?” 這東西像個蟲子一樣,林念看著有點瘆得慌:“這是什么?” “不知道。”鄭八妮說:“但是縣城有人收!” 她是看東西能賣錢,才去山里找的。 “我不用,你收回去吧。”林念擺手:“能換錢就去縣里賣掉,錢自己收著。” “我、我……” “行了,過來吧。”林念沒跟她繼續廢話,招呼了一聲,隨后對顧晨文和顧晨武兩兄弟說:“鄭八妮以后跟著你們一起上學。” 兄弟倆之前天天被大寶的噪音攻擊,對于鄭八妮也沒什么好感,顧晨武還沖她做了個鬼臉。 林念在顧晨武頭上拍了一下:“上課,把你的作業拿出來!” 她照常檢查好作業和復習情況,繼續教新的知識。 教了二十分鐘的新內容,林念布置題目讓他們解答,在兄弟倆做題的時候把鄭八妮叫到一邊。 “你會寫字嗎?” 鄭八妮搖搖頭。 “那就先從最簡單的開始學。”林念給了她一支筆,又拿出廢報紙,寫了三個字:“這是你的名字。” 鄭八妮眼睛盯著那幾個字看,手指無意識跟著動。 林念說:“你可以自己試著寫寫看。” 鄭八妮俯身。 她看林念寫的時候簡單的很,等自己開始嘗試,卻發現根本控制不了小小的一支筆。 “你的姿 * 勢不對。”林念握著筆伸手示意:“像我這樣。” 鄭八妮跟著改變握筆姿勢,卻差點讓手指打起來。 廢了好一番功夫,她才學會如何正確握筆。隨后林念又寫了一遍她的名字,讓她記住每一筆的順序,再讓她跟著描。 鄭八妮吃力地學起寫字,光一個名字就寫了兩分鐘。 她沒學過字體結構,筆下的字快要飛起來了,每一筆都不在規定的位置。 但是鄭八妮卻很高興,她像是看到寶物一樣抓著報紙不放,寫了一遍又一遍。 林念去教兄弟倆的時候,鄭八妮寫了好幾十遍自己的名字,待到休息的時候拿到林念跟前,獻寶一樣說:“林老師,我學會了!” “不錯,記住你名字的寫法。” 林念又教她寫橫豎撇捺,讓她每一筆寫五十遍。 三個學生學到十一點放學,今天張芬亞沒在,所以林念又留了顧晨文兄弟倆吃飯。 張芬亞回娘家了,準備去醫院做個檢查。 甘城設施落后,張芬亞信不過,這可是她第一個孩子,怎么重視都不為過。 回到省城,張芬亞先回家住了一晚上,休息好了才去醫院。 醫院檢查的大夫和她認識,見面就說:“你最近長圓潤了點。” 張芬亞最近的日子過得確實挺滋潤,她手里有錢,肚子里有貨,與顧軍的關系也在改善,很少有不順心的地方。 唯一不滿的還是那兩個侄子,不過那兩個人自從開始跟著林念讀書之后,白天基本都不在家,見不到自然也不會給她添堵。 張芬亞做完檢查,拿到身體一切正常的報告,心里更加舒暢。 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張芬亞準備在家里多呆幾天再回去。 她是家里唯一的姑娘,還是最小的那個,從小到大都被父母捧在手里。 張芬亞在家里住的舒服,越住越不想走,其間顧軍打了兩個電話來催促,都被她給檔了回去。 這天早上,張芬亞在家里剛吃完早飯,就聽下面有人喊:“張芬亞在不在,有你的電話!” 大嫂收拾著碗筷,說了句:“估計又是讓你回去的。” 張芬亞翻了個白眼:“煩死了。” 她不情不愿起身,磨磨蹭蹭下樓,接過聽筒硬梆梆問了句:“找我干什么?” “請問是顧軍同志的家屬嗎?”聽筒里,一個陌生的聲音問。 張芬亞的心跳突然開始加速,胃里涌起一股惡心的感覺,讓她有種想吐的沖動。 “我是。” “有一件很不幸的消息要告知你……” 之后的話張芬亞都沒有聽清,她耳朵開始嗡鳴,聲音越來越響。 “顧軍同志的葬……” “啪!”張芬亞將電話掛斷。 看電話的鄰居問:“是不是又來叫你回去的?” 張芬亞臉色慘白,對她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她扶著墻壁,踉蹌了幾步,突然一個暈眩摔倒在地。 “哎呦!”鄰居一驚,趕忙扶起人。 張芬亞的身體很沉,眼睛泛白。 “快來人啊!” 第二十六章 * 醉酒 顧軍是在隨行押送武器回部隊的路上遭遇山頂滾石, 被砸中頭部當場犧牲的。 當時車隊距離部隊只有不到十公里的距離。 除了顧軍之外,這場意外中還有另外兩位士兵受傷,都在第一時間被送到最近的醫院搶救。 出了這么大的事故,李伯誠他們一夜都沒睡, 第二天灌了碗濃茶, 就得去處理事情的后續。 顧軍的葬禮以及遺體告別儀式被定在三天后, 張芬亞也趕在前一天回來。 經歷一場巨變, 她整個人都毫無精氣神, 如同一只喪失養分的花朵,接近枯萎的邊緣。 顧軍的靈堂就停在他的家里,張芬亞被人半扶半拉著進去。 剛進門, 她突然來了力氣, 一把揮開扶著她的人, 奔向丈夫的棺槨。 棺材還沒有釘上, 用力就能推開。 旁邊人趕忙想去攔,卻沒來得及攔住。 張芬亞扶著棺材, 呆呆看著里面的人,突然扭頭瞪著眼說:“他不是我男人!” 話畢,淚流滿面。 顧軍是被滾石擊中頭部犧牲的, 雖然之后盡量整理了, 但遺容依舊可怖。 他整個腦袋幾乎都砸開了花,五官都破碎開來,幾乎辨認不出原本的模樣。 張芬亞一直拒絕承認這是自己丈夫, 說顧軍是藏起來了故意讓她擔心。 她頭發散亂, 臉色煞白,姿態幾乎癲狂,還想把棺材里的人拖出來。 “弟妹, 你別這樣!” 有人上去把她拉住。 “顧軍,你出來!你還是不是人啊!” 被人攔住之后,張芬亞瞬間喪失了全部的力氣,她癱在地上哭德肝腸寸斷,用腦袋撞著棺材。 “你不是人!你走了讓我們怎么活啊?” 她這樣傷心,連旁人都能感受到那股崩潰,靈堂里的人都被影響地紅了眼。 張芬亞哭了好長時間,隨后又一次暈倒,被緊急送往了衛生室。 她沒有暈太長時間,但是醫生建議她最好觀察一下,因為短時間內連續兩次暈厥,可能會對胎兒造成一定影響。 張芬亞沒什么反應,到了夜里卻偷偷溜了回去。 她在靈堂里守了一夜,似乎接受了現實,第二天平靜了許多。 顧軍的遺體被安葬在后山的墓園,他是這里的第二位住戶。 葬禮結束,并不意味著事情全都解決。還有撫恤金的發放、烈士申報,以及顧晨文和顧晨武兩兄弟的去留。 張芬亞對于其余的事項表現的都很平靜,唯獨到了顧晨文他們這反應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