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幾人中林念只認識張副營長的家屬鄭大妮一個,她后面還跟了個十多歲的女孩子。 林念出門的時候裹得嚴嚴實實,鄭大妮一時半會沒認出來,等上了車才發(fā)現(xiàn)。 “嫂子是你啊!” 鄭大妮喊嫂子的時候沒有一點心里負擔,嗓門大得很:“你也去縣城?” 林念點頭,看向她身后的女孩子,問:“這是你女兒?” “嗨!我哪有這么大的女兒啊,這是我妹!叫鄭八妮。” 從名字就可以看出來,這個鄭八妮在家里排行第八,并且不受重視。 林念跟鄭八妮打了招呼,小姑娘也跟著叫了嫂子,看著她的眼神有點好奇。 到縣城開車要兩個小時,路上鄭大妮一直跟林念聊天。 “嫂子你準備去縣城買什么?我準備去買點布,給我兒子做身衣服。” 鄭大妮問了林念問題,其實也不用她回答,她自己的嘴巴就沒停過。 “你沒生孩子不知道,那小娃娃長起來特別快的,幾個月就能長一截,去年看衣服還拖地上呢,今天就小了。” “這樣啊。”林念說:“那是挺費布。” “那當然啊,要不怎么說兒女都是債呢,還好我家老張工資不錯,要不然可怎么養(yǎng)得活?” 鄭大妮撞了撞林念,小聲說:“嫂子你不知道,以前老張一個月寄回去五十塊錢,家里老太婆就給我們吃糠,吃得屎都拉不出來,就別說喂奶了,我兒子那時候餓的哇哇叫啊!” 林念作為一個剛結(jié)婚沒多久,并沒有生過孩子的女人,對這方面其實并不是非常感興趣,但鄭大妮態(tài)度熱情,她只好應付幾句。 鄭大妮說的嘴巴有點干的時候終于停了下來,喝了口水又問林念:“你跟李團長結(jié)婚多久了?” “今年剛結(jié)的婚。” “哦,”鄭大妮點點頭,又使了個眼色:“那你……有信了嗎?” 林念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什么信?” “就那個啊!”鄭大妮嗨了一聲,湊到她耳邊說:“你肚子有信了沒?” 林念一瞬間覺得無比尷尬,她真的不想跟剛認識的人談論這種話題。 “這個不急。” “怎么能不急呢?這結(jié)了婚肯定要早點生兒子啊,要不然拴不住男人。” 鄭大妮給她舉例自己村里的情況,說誰誰誰因為一直生不出兒子被公婆男人 * 打,自家男人還出去偷吃。 林念聽完心情有點不好,她與李伯誠剛結(jié)婚,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用得著別人來提醒她怎么拴住男人? 不過鄭大妮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壞心,所以她也不好翻臉,只好裝作暈車,沒聽見她說什么。 鄭大妮聊了一堆肺腑之言沒得到回應,有點沒意思,于是又去找別的軍嫂聊起來。 軍車一路顛簸,終于到了縣城。 林念適時醒過來,活動了下被顛麻了的身體。 縣城不大,林念張望一番找到國營商店,與臨城氣派的商店不同,這里的國營商店只有低矮的兩間,進去之后里面灰撲撲的。 商店賣護膚品的柜臺在二樓最角落,里面賣一種本地產(chǎn)的油膏,看起來跟豬油一樣,除此之外也有上海產(chǎn)的蛤蜊油和雪花膏。 營業(yè)員說的話林念聽不懂,問了跟她互相比劃了半天,才買到東西。 她拿了一盒雪花膏,兩個蛤蜊油,還拿了一管本地產(chǎn)的油膏,想回去試試效果怎么樣。 從國營商店出去,她又轉(zhuǎn)而去了農(nóng)機站,想看看能不能買到種子。 結(jié)果當然是沒找到的。 甘城不種菜,也很少有人賣菜,農(nóng)機站并不會預備這些。 林念想種地是認真的,她不死心地又找了一圈,終于在一個比較小的糧油店里發(fā)現(xiàn)了黃豆和綠豆。 豆子不多,加起來也就三四斤,林念全都買下了,就算種不出來,也可以發(fā)點豆芽吃。 采購的車十點鐘回去,回去的時候林念特地離鄭大妮遠了點。 坐在她旁邊的是個有點瘦小的女人,性格有些沉默,一路上都沒說話,讓人覺得自在。 晚上,等李伯誠回來的時候,林念拿出兩種豆子來問他能不能種。 “應該不行。”這段時間他為了部隊的吃菜問題cao了不少心,對于各種作物的性格也有個大致的了解:“高原的熱量沒辦法使它們生長,就算勉強長大也不會結(jié)果,九、十月份這邊溫度就很低了。” 林念有點失望:“好吧,那能發(fā)豆芽嗎?” “這個應該可以,要不你試試?” 李伯誠說:“要是發(fā)出來豆芽,剛好請人過來吃頓飯,讓他們把結(jié)婚隨禮給交出來。” 按照部隊的規(guī)矩,有人結(jié)婚或者家屬隨軍都是要請客的。之前林念才來,家里也沒安頓好,那幾個問他什么時候請客都被李伯誠拖了過去,但這么做短時間還好,一直往下拖有點不像話。 李伯誠把林念抱到自己腿上坐好,對她解釋:“就五六個人,你要是忙不過來,我就去食堂打菜回來,反正他們也吃不出什么。” 林念噗嗤笑道:“這也太敷衍了吧?” “反正又沒說吃什么。” 李伯誠側(cè)過頭吻她:“沒說不能糊弄啊。” “到時候人家肯定會說李伯誠娶了個懶媳婦,請客還去食堂打菜。”林念皺了皺鼻子:“那我的名聲不就壞了?我才不干!” “誰敢說我跟他比武場見。” “就 * 算把人家的嘴堵住了,人家心里也是這么覺得。” “既然這樣,那就要勞煩念念了。” 李伯誠給她揉手,林念突然想起來:“對了,我今天買了蛤蜊油,你擦擦手。” 她下了地,找出今天買來的東西,摳了一點往李伯誠手上擦。 他手大,又粗糙,用一點根本沒效果。 林念前前后后補了好幾次,才終于把兩只手都照顧到。 摸上蛤蜊油,他的手都感覺沒那么粗糙了。 林念用自己的手在他手心蹭了幾下,感覺有點滿意,又看向他黑瘦的臉。 “臉上也抹一點吧。” 林念拿出雪花膏,非常舍得地挖了一坨,這次李伯誠沒讓她如意,趕忙往后躲:“我一個大男人……” “你一個大男人就感覺不到疼嗎?”林念爬到他身上,用沾著蛤蜊油的手指擦向他的臉:“你別動,戳到眼睛了。” 兩人一個擦一個躲,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鬧到了床上。 位置對調(diào),李伯誠把她壓在身下,故意用自己的臉蹭了蹭她的。 林念受不了要躲:“你別……” 他臉上的胡茬都長出來了。 “別什么,別親你嗎?” 說完低頭堵上她的雙唇。 隔了一兩個月的再一次親近,兩人都格外貪戀彼此的味道,糾纏著不愿意放開。 顧念著是在高原,李伯誠只要了一次便忍住了沖動,燒了鍋水幫林念擦了身體,就抱著她睡了過去。 從第二天開始,林念就開始發(fā)豆芽了。 發(fā)豆芽也很簡單,要點只有兩個:一個是水,另一個要避光。 她把豆子浸泡完放進篩子上,篩子放到缸里,上面蓋上布,每天定時澆三遍水,不到一個星期,豆芽就長到了可以食用的長度。 林念這次發(fā)的主要是綠豆芽,黃豆她準備用來做菜。 豆芽發(fā)好了,就可以準備請客。 第二天是周末,李伯誠休息,和林念一起去鎮(zhèn)上買了菜,回來開始做飯。 吃飯的時間是中午,上午十點鐘就有人陸續(xù)到來。 “團長,我來了,給還帶了酒。” 來人自帶大喇叭,一進門就嚷嚷開,順著味來了廚房。 “呦,還親手做飯啊?不得了!”那人先把李伯誠嘲諷了一頓,隨后看向林念時表情就正經(jīng)了很多:“這就是嫂子是吧?我是顧軍。” 林念對他點頭:“你好,我是林念。” “團長來來,大男人在廚房呆著像什么話?”顧軍把李伯誠拽出去,對林念說:“嫂子我把人帶走了啊。” 李伯誠還想掙扎,誰知道林念倒是大方的很,擺手說:“你帶走吧,我這一個人也可以。” 顧軍嘿嘿笑了兩聲:“來吧團長。” 他們早上買了不少菜,之前都已經(jīng)處理好了,現(xiàn)在就差開始炒。 林念在廚房忙活了兩個小時,做了一大桌的菜,得到了一眾好評。 顧軍帶了酒過來,今天休息的人都喝了點酒,其中就以他喝的最多。 大概人在難受的時候都喜歡用酒精來麻痹自己,顧軍喝到后面 * 神智顯然有些不清醒,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林念被對方的這幅架勢有些嚇到了,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沒事沒事,大家散了吧。”他起身把人送走,只剩最后一個顧軍沒動,留他在堂屋流淚,自己拉著林念進了房間。 “不管他了嗎?” “不用管,讓他哭一會吧。”李伯誠說:“他家里來了信,兄長生了急病去世了。” 顧軍與李伯誠不一樣,他是個紅二代,從小就在部隊里面摸爬滾打。 不過在這個年代,出生太好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運動的第二年,他父親就被打成了□□下放農(nóng)場,母親因為不堪折辱跳樓自殺,唯一的兄長也被人打斷了腿,被安排西北邊陲的一個村子進行改造。 顧軍的哥哥有兩個兒子,顧家出事的時候顧軍大嫂害怕被牽連跟他哥離了婚。 兩個孩子就跟著顧軍哥哥一起去了西北,現(xiàn)在大哥去世,侄子們的安排成了最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