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放本來也沒打算瞞著，勾唇笑一下，直白地應(yīng)：“昂。”

    臭小子長大了。

    程牧這一天里第二次產(chǎn)生這個感受，他目光定定地盯著程放看了一會，又坐直了身子問：“認(rèn)真的？”

    “不能再認(rèn)真了！”程放拍著胸脯說。

    有他這句保證程牧也放心許多。畢竟，以這臭小子的條件根本不缺女朋友，可他眼下十八了，也沒有過一丁點亂七八糟的男女關(guān)系，除了脾氣有點傲之外，基本上能讓人放心。

    沒一會，程牧站起身說：“認(rèn)真的就行，要是讓我發(fā)現(xiàn)你欺負(fù)她，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程放：“……”

    眼看著程牧抬步出門，他有些抑郁地朝他背影喊：“我說你是我親爸么？”

    “滾犢子——”

    程牧頭也沒回地撂了三個字。

    *

    主臥。

    陶夭已經(jīng)快睡著了。

    房間門被人推開的輕響將她驚了一下，她一手撐著床起身看過去，打著哈欠問：“怎么去這么久？”

    “還沒睡？”程牧抬步到了床邊，很自然地掀開被子上去，手一伸將她整個人攬到了自己懷里。

    陶夭靠在他胸膛，笑笑說：“都快睡著了啊。”說完，話鋒一轉(zhuǎn)又問，“他們還好吧？”

    程牧出去前只說看看許一生和程放，此刻聽見她問倒沒有什么好隱瞞的，想了想笑著說：“先前你還擔(dān)心一生性子內(nèi)向要給她介紹男朋友呢，這下好了，她和你兒子在一起，不用麻煩了。”

    “……啊？”陶夭猛地坐直了身子，“誰和誰？”

    程牧沉吟一下：“你不愿意？”

    “怎么會？”陶夭這會倒從震驚里回過神來，連忙說，“你說一生和放兒？這怎么可能，根本看不出來啊？”

    程牧揉揉她頭發(fā)，將人重新?lián)У搅俗约簯牙铮骸皼]看出來說明你對自己兒子關(guān)心還是太少了。我已經(jīng)問過了，他一個字沒隱瞞，兩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交往了，這臭小子——”

    陶夭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真的？”

    程牧哼笑：“我有必要拿這種事和你開玩笑？”

    “這怎么行？”陶夭整個人頓時有些不好了，憂心忡忡地說，“就那小子的霸道性子，一生跟他不得吃虧啊，他還是毛頭小子呢，懂什么？能負(fù)起責(zé)任嗎？一生從她奶奶去世以后就越發(fā)靦腆了，平時看著也沒有那個意思啊，誒你說，他不會強迫一生吧？”

    “……”無語了好一會，程牧幽幽地問，“你是他親媽么？”

    哪有親媽這么嫌棄兒子的！

    一瞬間他想起剛才程放問的那句話，有點哭笑不得地說：“行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別想了。”

    “那怎么行，得先搞清楚啊。”

    這個消息攪得陶夭一晚上都沒有休息好，第二天一早又做了好一會心理建設(shè)，直到中午實在憋不住了，趁著午飯一眾人都在，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出其不意地問：“你們兩個在交往嗎？”

    這話出口，餐廳里幾個人都愣了。

    陶夭問的有點突然，可在她看來這問題就得出其不意，這樣她才好觀察許一生和程放的樣子，以此來判斷他們說話的真假。也因此，問完話她就盯著許一生看，心里特別好奇。

    她的臉色柔和帶笑，沒幾秒，許一生臉紅了，說不出話。

    “嗯？”

    “媽你干嘛呀。”程放險些被熱湯嗆到，擦了嘴有些不滿地看著她，氣呼呼道，“這么突然要嚇?biāo)纻€誰啊？”

    “我在和一生說話呢，你閉嘴。”陶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程放：“……”

    他和許一生一樣，第一時間以為家里不同意他們在一起談，眼看著許一生都快要紅了眼眶他心里火急火燎的，正待再說話又聽見陶夭說：“一生你別怕他。我看這小子這幾年被他那些粉絲捧得無法無天了，你要受了委屈就和我們說，看我不收拾他。”

    邊上幾人：“……”

    許一生難堪的淚光都差點涌出來了，聽見她這話也著實愣了一下，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程放卻回過神了，不可思議地道：“媽你是我親媽么？”

    “我不是你親媽誰是你親媽？”陶夭懟他一句，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表達(dá)好像有點問題，念頭一轉(zhuǎn)又說，“你們要是自愿在一起我們當(dāng)然是樂見其成的。一生從小就在咱們家長著，這要讓嫁出去我們都不舍得呢，也不放心。可我不能自私地因為這個就對你們的感情不聞不問了。對吧？程放這年齡又小脾氣又差遇事還沖動，依我看也就這張臉還不錯。”

    陶夭看著許一生，認(rèn)真地說：“可我們找男朋友不能只看臉，主要還得負(fù)責(zé)踏實上進(jìn)對你好。這對你好肯定是最重要的一條了。對不對？”

    許一生怔怔的：“嗯。”

    陶夭便笑了，一臉我給你當(dāng)后臺的表情，問她：“那你老實告訴陶夭jiejie，你是自愿和這臭小子談的嗎？”

    “媽！”程放簡直能被她給氣死了。

    邊上，程一諾和程牧沒忍住都笑起來，一副置身事外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許一生眼眶里淚光閃動。

    陶夭看著她的樣子，想了想，又說：“你上幼兒園那一年，有一天下午，我在家里閑來無事出去接你。幼兒園其實就在小區(qū)里，離家里很近，那一天天氣不怎么好，我接到你再回來突然就開始吹風(fēng)下雨，怕你冷，我抱著你往回走。可臨到家里才發(fā)現(xiàn)你兩只腳翹老高在空中，你還記得嗎？”

    許一生神色有點茫然，搖搖頭。

    陶夭笑說：“當(dāng)時你才三歲呢，不記得很正常。可直到現(xiàn)在我都記得，問你原因的時候，你一本正經(jīng)地說，鞋子在地上跑，要是弄臟陶夭jiejie的衣服就不好了。”

    想到這久遠(yuǎn)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陶夭卻突然有點動容了。許一生就坐在她邊上，她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柔聲笑說：“陶夭jiejie也好，陶夭阿姨也罷，我就是想要你知道，喜歡你這些話都不是客套話也不是場面話，你是我看著長大的，無論是眼下的程放也好一諾也好，哪怕后面我和你程爸爸可能還會有小孩，我喜歡你的這種感情是不會變的，畢竟，我們家一生從小就又乖又懂事嘛。”

    “陶夭jiejie……”許一生嘴唇闔動，不知怎地叫出這個稱呼。

    陶夭笑著拍拍她的手：“你要喜歡程放就和他談，不喜歡了被sao擾就讓他滾，現(xiàn)在喜歡以后不喜歡，或者，現(xiàn)在就決定以后永遠(yuǎn)喜歡他，無論怎么樣，開心就好，不用考慮我們的感受，明白嗎？”

    許一生紅著眼眶，說不出話了。

    淚光朦朧間，她依稀間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事。

    就在這海棠園里，那時候的程叔叔還很年輕，高大沉穩(wěn)英俊，陶夭jiejie更年輕，高挑又漂亮，因為她看著比程叔叔還要小好多，她說什么也不肯叫阿姨，纏著她陪她放煙花又堆雪人。

    再后來，她有了程放。

    那段時間所有人像照顧大熊貓一樣地照顧她，可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對她溫柔又耐心，肚子都老大了還牽著她送去幼兒園，晚上回來的時候會親自陪她做手工畫畫，講故事給她聽，像mama又像jiejie。

    這么多年，她一直沒變，還記著許多她小時候的事情呢。

    眼淚掉下來，笑容卻也跟著在臉上綻開了，許一生感覺到一股飽漲的情緒填滿了她的心，好幾年了，她從來沒有這么開心快樂過，她看著陶夭，重重點頭，笑著說：“嗯，我知道了。”

    “乖。”陶夭摸了摸她的頭發(fā)，笑說。

    邊上，寬大又干燥的一只手悄悄伸過來，程放緊緊地握住她一只手，用十指相扣的動作。

    許一生扭頭，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笑中帶淚，程放怔了怔，終歸沒忍住，他又放開她的手，指尖在她手心里寫：“521，13。”

    我愛你，一生。

    我愛你，一生。

    許一生，一生一世。

    落地窗外明媚的日光映進(jìn)來，映著他們倆的會心一笑，讓餐廳里的氣氛都顯得暖融融的。

    程一諾側(cè)頭看見，有些無奈又好笑。

    原先家里一對兒虐狗，眼下又添一對，她是不是搬出去住比較好？

    可惜她才十三，爸媽應(yīng)該不許，真令人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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