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紅霞贊許的看了一眼田芝亮后說：“大家注意了，這人的年紀和我們差不多大小，我算過了他被土匪擄走時我也是剛剛高中畢業，那時大學第一次招收女生。我本來準備去教書的沒有想到會有繼續上大學。”

    所有人望著吳紅霞，聽她敘述起來。

    “我的意思是此人可以換成各位的經歷，如果當時是你去舅舅家時被土匪擄走，現在你會怎么想。各位這是天災人禍怎么能怪罪無妄的年輕學生。”

    “我個人意見，此事可以豁免罪行但要對他入黨時不坦誠交代作出處罰，建議增加一年黨內考察期。”

    會議室一下子靜下來沒有人說話，這時不是發表最終看法的時刻，他們目光集中在梁啟超身上，等待梁啟超拿出最后的決斷出來。

    梁啟超叼著從胡文楷抽屜里搜出來的雪茄，若有所思的說：“各位想一想，如果沒有胡文楷的異軍突起，江蘇還在齊燮元軍閥統治下，太湖流域還是土匪橫行，安徽還是在張文生統治下民不聊生。”

    “各位你們現在能在哪里？”梁啟超反問著。

    梁啟超接著說：“怪只能怪統治者，只管自己私欲不顧大眾生計。這位年輕人就像剛才吳紅霞所說一樣，是那個時期的很普通的縮影，我們能把無能的統治者造成的現象強加個無妄的年輕人嘛。”

    “用這年輕人的美好前程為哪些軍閥付賬？”

    “不能，我個人認為不能，我們不能再在這位年輕人傷口上撒鹽了。相反我們要安慰這年輕人，這是一個令人痛心的事情，國家沒有秩序造成年輕人在探親路上被土匪擄走，是誰的錯？是胡文楷的錯！”

    會議室炸鍋了，這和胡文楷有什么關聯，怎么能算到胡文楷身上。

    梁啟超叼著雪茄吐出一口煙霧說：“為什么是胡文楷的錯，他早出生十年會有這種人寰悲絕事發生嘛。建立一個良好社會秩序，哪來的土匪。大學擴招哪來的中途綴學，強行推廣學齡兒童上學。建設大量工廠安裝富裕勞動力，誰還去為了生活所逼去做土匪。”

    戴季陶被梁啟超話深深打動，他設想如果沒有胡文楷此時他可能還糾纏于民黨內的派系斗爭，不可能施展抱負去建設一個省，空有一身才能也不會得到施展。

    “所以怪胡文楷為什么只給予你們機會施展才能，卻沒有給這青年一個安定的環境去完成大學學業。你們是胡文楷橫空出世的得利群體，不要用我們現在的心態去衡量別人。我們也只是有效統治三個省，象這位年輕人的遭遇在其余的省份中還比比皆是。我們拋棄他們？不給他們機會？”

    梁啟超剛說完，戴季陶連忙接上。

    “各位，梁校長的話發人深醒啊，沒有老板試想各位在干什么？自己的理想會得到實現嘛。我剛才反思自己，如果沒有遇到老板我可能碌碌無為一輩子。在座的各位可能機遇好點一輩子當一名職員或者教師，絕不會象現在一樣手握重權坐在這討論一位年輕人的前途，況且這位年輕人年齡和你們差不多大。”

    “我個人意見在全黨開展一次赦免活動，凡是在以前舊軍閥統治期間身不由主，不是自己主觀產生的罪行給予赦免。這點我要強調赦免需要主動向組織坦白情況，時間為期一個月。給有這些人放下包袱輕裝前行的機會，對于這位年輕人我建議給予口頭告誡，主要原因是他入黨時沒有坦白自己以前情況，我黨也沒有給他機會。”

    戴季陶主動降低給予這年輕人的處罰讓吳紅霞有點措手不及，本來處罰決定三人已經研究決定給予警告延期一年觀察。

    戴季陶從桌上拿起一盒煙，從中取出一支叼上，熟悉他的人知道戴季陶肯定有什么重要的話要說。

    “我需要赦免。”戴季陶口中吐出這句話，大家驚呆了。

    “我年輕時有政治投機行為，1909年我從日本大學法科畢業回國，一心想在清政府謀取一官半職，花費銀兩托人找到江蘇巡撫瑞澄，謀得江蘇地方自治研究所主任教官。當時可是一心一意想為垂死的清政府效勞，后來。瑞澄奉旨調升湖廣總督后，我沒了靠山，辭官另找出路，逐步投向革命派。”

    “我自己經常想，要是瑞澄沒有調升我是不是還會留在政府中效命。唉！這件事雖然大家都知道但今天是我第一次在公開場合說出來，請求黨給我赦免。”

    梁啟超習慣性的手敲在桌子上，隨意的將雪茄煙放在煙缸中。

    “戴季陶，你這問題不是問題，我也替清政府效力過的，別忘了我還是清政府的舉人，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梁舉人。”

    梁啟超的話讓會議室人都笑起來，少年梁啟超聰慧過人，九歲能綴千言，十一歲就中了秀才， 補了博士弟子員，成了遠近聞名的“神童”。1八八9年，梁啟超在廣州參加廣東鄉試，中第八名舉人，在中榜的一百人中，他年齡最小。

    1八90年 梁啟超到北京參加進士會試， 沒有考取。 他南歸途經上海， 買到一本 《瀛寰志略》， 打開一看， 書中講地球是圓的， 有五大洲、 四大洋……新鮮的知識撲面而來。回到廣州以后， 他經受一場心靈的巨大震撼， 并且從此根本改變他人生的方向。

    “我要是沒有買《瀛寰志略》，說不定一直孜孜不倦考清朝那個進士，人只有視野開闊了心胸才寬。在坐的上一輩誰沒有替清政府效力？我們這次整黨整風為的是整頓黨紀，是加入復進黨后所作所為，這才是重點。希望大家不要擴大化，一定要在這圈子里cao作。”

    “赦免以前的行為是為了給大家一個輕裝上陣的機會，不是要擴大化，請各位務必把握好尺度。按戴季陶這個赦免請求直接將我架在火上烤了，我可是舉人。”

    “大家不要在這種無謂的問題上浪費時間，下面吳紅霞將對這個年輕給出幾種意見供大家參考。”

    吳紅霞將戴季陶剛剛提出的意見補充成最后一條，對著筆記本念起來。

    “第一種意見，將王明山清除出黨。”

    大家第一次聽到這位年輕人叫王明山，都不由自主的搖起頭表示不采用這意見。

    “看樣子大家一致是否決這意見了，第二種意見是給予王明山警告處分，留黨察看一年。”

    戴季陶跳出來反對：“我們不能將以前的被迫犯下的罪行讓王明山全部一人承擔，這件事我們要從人性方面理解，我們當時沒有赦免的政策，他主動坦白不是自斷后路嘛。”

    不少人準備發言時聽戴季陶這么一說又打住了。

    梁啟超面無表情的說：“那吳紅霞你繼續下面意見，戴季陶說的也有道理畢竟是日本大學法科畢業的。”

    吳紅霞繼續說：“這條是最輕的意見，建議給王明山誡勉談話，赦免他所犯事情。”

    吳紅霞望著大家說：“就這三條意見，大家說說自己看法吧。”

    蔣秋鳴將身體挪正手舉起來：“我發表自己的看法。”

    梁啟超點點頭說：“蔣秋鳴你說吧。”

    蔣秋鳴潤了一下嗓子說：“誠如梁校長所說，王明山不是個例，是當今國內普遍存在的現象，你要依次推斷王明山有錯誤是不適合的，個人不應該為當今亂局負責。我對此事有自己不同見解。”

    “王明山所做一點也沒有違反人性，他在被迫當土匪的日子第一沒有傷害過人命，第二沒有繼續滯留在土匪那而是一有機會就逃脫出來，第三他能投身到我們復進黨行列說明他有抱負，還有最后一點你們都沒有提及到關鍵一點，他加入復進黨后算得上是行動的楷模，所有一切都無關緊要我們看的是他加入復進黨后的表現，這才是根本。”

    “我建議告誡處分也沒有必要，到相反我們要派人安慰他，樹立起他的信心。依次為典型向所有復進黨人透露出一個明確的信號，懲前毖后治病救人，這也是老板交代的這次整風的宗旨。各位我們要從人性方面出發。”

    梁啟超說：“從人性或人的天性出發，聽起來是一個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常識，似乎用不著再強調，其實不然。在許多情況下，這個常識也往往是一個永恒的課題，是一副可以不時用來校正我們思考方向的羅盤。”

    “不是有了人性這條基線，所有問題便都一清二楚了。但是，有了這條基線，就有了理論和邏輯借以立足的出發點。可以這樣說：立在這個基點上，并不能保證得來的所有觀點和看法都正確；但立不到這個基點上，肯定會和正確的認識漸行漸遠。明確這條基線，其重要性蓋在于此。”

    “我建議采用蔣秋鳴的意見，要給跟隨我們黨的人吃一顆定心丸。要給混亂的制度下的年輕人有赦免的機會，要表明我們黨是一個寬容的政黨。我們這次整風是整頓復進黨成立以來所犯的錯誤，整頓執政過程的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