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縱容()
韓韻綺的攝影邀約排到了兩年后,每次工作間隙在家待著的時間不會超過連續叁天。 當年在迦利亞拍的沙漠照讓她開了竅,陡然增添了許多靈氣。 最重要的是,現在的她比以前更勤奮、更愿意鉆研、更能吃苦了。 去迦利亞之前,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為了一張照片爬高上低、等幾個小時光線,也沒想過自己能跋山涉水地去拍照,不顧形象,從不打扮,甚至能一連幾天在野外扎營露宿。 接到的活天南海北,她可能這一周在熱帶拍海景酒店,下一周就去了零下叁十度的深山拍滑雪場。 客戶大多是商業企業,或是當地的旅游部門,請她拍一些照片作為宣傳資料。 每次結束工作休整的那幾天,韓韻綺幾乎都在羅伊家里。 羅伊的生活跟她完全相反,他永遠是家里和學校兩點一線,從來不去其他地方,除了讀書上課,幾乎也不做其他事情。 所以她任何時候找他,他都在。 可以隨時去機場接她,可以花很多時間給她做飯,可以在她修片的時候完全不出聲地陪她。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時間的流動都變慢了,她得以跟整個世界脫離,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享受無盡的擁抱,親吻,和縱容。 過年那幾天,韓韻綺一個人回了父母家住。 韓家人多,韓若誠又位高權重,每天來拜年的親朋好友絡繹不絕,韓韻綺少不得也要跟著寒喧應付,往往是眼睛一睜,就要跟十來個人打哈哈。 韓韻綺從小過的本來就是這種日子,但現在的她似乎更習慣安靜的生活,只覺得周遭的一切過于吵鬧。 連軸轉到年初五,韓若誠帶韓韻綺去了自己的老戰友家拜年。 這位戰友姓秦,如今是個不小的官了,當年在迦利亞派去救韓韻綺的直升機,就是韓若誠拜托這位秦伯伯搞來的。 韓韻綺每年都去秦伯伯家拜年,未料今年剛一進門,就遇見了一個許久沒見的人。 莊景涵。 迦利亞一別,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幾年沒見,他沒有一絲變化,依舊是溫文爾雅的笑,筆挺的西裝,斯文的金邊眼鏡。 今天莊景涵顯然是求動了秦伯伯來做說客的,幾個人坐下上了茶之后,秦伯伯就開門見山地問韓韻綺:“阿韻啊,你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吧。” 韓韻綺點點頭。 秦伯伯笑了笑,又指指坐在韓韻綺對面的莊景涵說:“當年你爸爸找我救你,那么十萬八千里的地方,可真是花了不少工夫。” 韓韻綺客氣道:“謝謝秦伯伯幫了這么大的忙。” 秦伯伯搖頭,“不過有件事我不敢貪功,我只能找到人把你撈出來,那個什么神殿的,可是景涵找來的教科文組織的人幫忙保護起來的。” 韓韻綺默默低頭喝茶。 這事她隱隱約約聽說過,但一直不愿意細問。 莊景涵看她神色不豫,馬上笑道:“其實我也沒做什么,不過就是東奔西跑了一陣子。只是那個時候我也剛從迦利亞出來沒多久,M國的人、還有無國界醫生組織,都圍著我盤問這個盤問那個,簡直把我當犯人一樣在審,所以我一直沒辦法抽身,跟阿韻聯系。” 沒等韓韻綺做什么反應,韓若誠已經冷哼了一聲,“你把阿韻一個人扔在那種地方,就算你抽得出身,只怕也聯系不上阿韻。要不是崔野及時找我,阿韻已經變成干尸了。” 韓韻綺端著茶杯說:“有一說一,倒也不是莊景涵要把我扔在那里的,是我自己不肯走。” 莊景涵對她笑笑:“是啊,阿韻,我知道那個神殿對你來說很重要,所以我一聽說秦伯伯在找人救你,就馬上聯系了教科文組織,希望能盡快把神殿保護起來,否則迦利亞的局勢那么亂……” “莊景涵。”韓韻綺突然抬頭打斷他,“崔野已經用命還了債,你呢?你把炸藥帶進迦魯城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嗎?當天的爆炸我記得就死了幾十個人,還成了迦利亞內亂的導火索。” 她這話一說,席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莊景涵早有準備,一臉無辜地問她:“什么炸藥?哦,你說那次我跟崔野帶進去的東西啊?后來都查清楚了,我們帶進去的都是醫療器械,你可以去看M國官方的調查報告。” 韓韻綺都氣笑了,這人當年在迦利亞還敢承認炸藥是自己帶進去的,還大言不慚地說多虧他拆掉了雷管,否則死傷人數更多。現在卻連承認的勇氣都沒了。 “M國的調查報告怎么可能承認是自己教唆巴瓦人挑起的內戰?”韓韻綺瞪住他,“天下哪有這種又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的事情?” 莊景涵習慣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阿韻,事實就是如此,你當年在迦利亞當局者迷,很多記憶恐怕都產生了偏差。” “你……”韓韻綺還要再懟他,被韓若誠輕咳一聲打斷了,“好了,當年的事、外國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已經跟現在無關了。景涵,你到底想做什么?有話就直說,老秦和我都很忙,沒空聽你們在這里打嘴仗。” 莊景涵對著韓若誠還不敢造次,一邊欠身給他滿上茶,一邊看了眼韓韻綺說:“阿韻,我有事要跟你商量,能不能借一步……” “有什么事就在這里說。”韓韻綺毫不猶豫地說。 莊景涵又看了眼韓若誠,才下定決心似的說:“羅伊·韋斯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韓韻綺呆了一下,韓若誠則猛地回頭,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