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黃金面具。
崔野是這天下午來找韓韻綺的。 莊景涵午后正好沒什么事,就帶韓韻綺出去逛了一圈。 沙漠中行走遠比想象中吃力,每一步都要把腳從沙子里拔出來,比平底走路多費很多工夫,雖然韓韻綺自覺穿了長袖長褲,但還是有guntang的沙子從褲腳管的縫隙里鉆進鞋里,而她為了顯得自己不那么“小公主”,堅決不肯示弱,硬是走了小半天。 可這天的風很大,韓韻綺連相機都不敢大鳴大放地拿出來,生怕相機進了沙子徹底報廢。 她試著速戰速決地拍了些照片,效果也都差強人意。 回到營地,韓韻綺只覺得自己全身都是沙粒,天知道她有多想洗個熱水澡,但又實在舍不得浪費水資源,只好匆匆用冷水洗了手臉,把鞋襪脫下來拼命摔打了一番,再用洗臉水沖了沖腳就算了。 出門時她已經噴了SPF值100的防曬霜,還全副武裝地戴著防曬帽和防曬面罩,但小半天下來,仍舊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疼,隨時都有爆皮的危險。 韓韻綺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自己這一趟肯定是要灰頭土臉的,但對著巴掌大的小鏡子照來照去,還是覺得自己的臉已經不能看了,發愁不知道要回去養多幾個月才能恢復過來。 崔野來找她的時候,韓韻綺還在照鏡子。 崔野在營帳門口流氓似地吹口哨,“喲”了一聲,說:“這么愛美還來什么沙漠啊?去五星級酒店做SPA多好啊。” 韓韻綺沒好氣地放下鏡子,想到自己將來可能有求于他,忍住了一萬句懟他的話。 崔野走進來,賊眉鼠眼地四下張望了一番,指指韓韻綺的行李箱問:“美女,你來的時候帶電腦了對吧?臨檢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來著。” “你要干嘛?”韓韻綺警惕地問。 崔野一邊研究營帳里兩張并在一起的行軍床,一邊毫不走心地說:“放電影唄。我聽說M國軍隊營地有投影儀,去借一下唄。” 韓韻綺冷笑,“投影儀也要我去借是不是?你打算收多少門票?回頭分我多少錢?” 崔野愣了愣神,看了眼坐在床邊的韓韻綺,難得老實地說:“我沒打算收錢。就……就看大家都很無聊的……” 他正經起來反倒笨嘴拙舌,撓了下后腦勺,沒說下去。 這人穿著一身不甚正規的軍裝,軍綠色的襯衣被他的肌rou快要撐爆,一雙皮靴也是飽經摧殘,上面全是沙塵,幾乎都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 韓韻綺仰著頭,只覺得他的身材太高大,在帳篷里投下巨大的陰影,很有壓迫感。 她冷冰冰地把他往外趕:“看我心情吧。” 崔野沒計較她的態度,只趕在出門前把帳篷里看了個遍。 半只腳都踏出門口了,崔野突然被韓韻綺放在門邊小桌子上的東西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一條純金的項鏈,鏈子上掛著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黃金面具。 面具雖小,但精雕細琢,工藝古拙,絕不像是首飾店里能買到的東西。 與正常的面具不同,這個面具上有兩雙眼睛,四個洞。 “哎你這個怪好看的……” 崔野剛要上手去拿這個吊墜,韓韻綺已經一個箭步沖上來,一把把吊墜按在手心里,二話不說就把崔野往門外推。 崔野猝不及防,竟被她直接趕了出去。 韓韻綺拉好帳篷的門簾后才轉回身來,拿起那個迷你的黃金面具看了兩眼,然后珍而又重地重新掛回脖子上,藏進衣服領子里,還隔著布料按了按,似乎要把它嵌進皮膚里,好好保管。 傍晚韓韻綺還是去借了投影儀。 晚飯時間后,崔野把投影儀架在自己吉普的車頭,以醫療營帳干凈潔白的帆布墻當背景,放起了電影。 起初沒什么人,只有崔野自娛自樂。 巴瓦人的帳篷沒有通電,光源只有小小的風燈,投影畫面剛一亮相,就成了附近最顯眼的光源。 漸漸的,人群開始向這光源點集中,就像飛蛾撲火般,人越聚越多,越來越密。 先過來的只有婦女兒童,電影放了半個多小時,男人們才從自己獨立的一片帳篷里出來,猶猶豫豫地,站得很遠,都抱著手臂皺著眉頭,對投影播的內容充滿了懷疑。 崔野放的是一部《臥虎藏龍》,山水畫一般的中國武俠片,是沙漠中的巴瓦人從未見過的東西。 巴瓦人邊看邊大聲地討論,電影沒有字幕,韓韻綺也不知道他們能看懂多少,感覺對他們來說,這更像是一個語言奇怪的風光片。 當中有一段沙漠的戲份,巴瓦人看見了熟悉的景色,紛紛哈哈大笑起來,指著投影,頗有些他鄉遇故知的高興。 而當影片進行到中間那場經典的竹林打斗戲時,所有觀眾仿佛一瞬間同時停下了呼吸,空曠的戈壁灘上一時只有風聲。 滿眼滿眼的綠色,濃到可以溢出來。 風吹過竹葉,清新的氣味似乎已經從畫面里撲到了鼻端。 極致的片刻安靜過后,巴瓦人開始小聲地交頭接耳。 “他們在討論,這種全是綠色的地方一定不是真的。”莊景涵小聲給韓韻綺解釋。 韓韻綺不說話。 如果她一輩子都生活在這樣黃沙漫天、連一棵樹都看不到的地方,也會懷疑世上的森林大海都是虛構的。 她悄然嘆了口氣,似乎明白了崔野為什么要放電影。 打斗戲還沒結束,人群最后方突然發生了sao亂。 (求珠啊啊啊啊啊啊!嚶嚶嚶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