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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近一段時間他年紀漸長,又在軍中歷練了一段時間,威儀和氣勢都凸顯了出來。平日里他若是沉下臉來,定無一人敢在他面前嬉笑玩鬧。就連這些聞風而來偷看他的女子們,也只敢在遠處悄悄相望,并無一人敢來搭訕。 敢把酈長行按在懷里隨便呼嚕毛的,也只有卓鉞了。 此時聽卓鉞打趣他,酈長行便笑嘻嘻地蹭進了卓鉞懷里,又開始撒起了嬌,絲毫不顧忌自己王子的身份和八尺的身高。 二人本打算把部落的事情完全處理好再回邊關,但剛過了一個多月,便有兩名不速之客來到了達日阿赤。 胡達族的騎兵昂首站在帳內,面對周遭的達日阿赤人,神色戒備地昂首道:“我奉王的命令,將這名巫醫送來給三王子。他的醫術很好,當時便是他解了王的毒。” 立于騎兵身后的巫醫披著斗篷,沖帳中的眾人點點頭。 呼蘭木倫專門送了一名巫醫來?卓鉞驚訝之后,立刻欣喜地看向酈長行,果見酈長行笑著沖他點點頭,低聲道:“卓哥,你的身子終于可以開始好好調理一下了。” 卓鉞一愣。若是酈長行不提,他都快忘了自己那些老毛病了。 “我倒是無所謂,主要是阿丹珠和孩子——” “我知道,他們是順帶著的,主要是你。” 酈長行又轉頭打量了一下那胡達騎兵,笑了笑道:“你不必緊張。既然呼蘭木倫主動示好,我便不會為難你。” 胡達騎兵握緊了佩刀,森然道:“王早說過,達日阿赤人狡詐歹毒,陰狠且不念舊情。我既然主動請纓來了,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卓鉞:“……” 呼蘭木倫果然是個人物。狠起來連自己爹的老家都敢罵。 酈長行嘆道:“我就直說吧,他把這巫醫送給我,究竟想讓我干什么?” 他不信呼蘭木倫是如此好心的人。 果然,那胡達騎兵道:“王帶著我們西行一個月,終于在西北方找到了一處頗為肥沃的空置草場,我們將在那里重新建立部落。只不過有一個小小的麻煩——” 說到此處,他將目光投向了卓鉞。 卓鉞不禁眉頭一挑。 “——那個草場,距離中原的一處關隘有些近,而且正好盤踞在中原邊軍日常巡防的路線上。” 卓鉞不禁笑了:“怎么?呼蘭木倫是想讓我給婁將軍打個招呼,讓中原邊軍放你們一馬?” 胡達騎兵昂頭傲然道:“王說了,中原人如果愿意和我們好好相處當然是好的。但如果你們要是故意找茬,我們倒也不懼。” 卓鉞:“……” 在死鴨子嘴硬這一點上,胡達人還真是和他們的主子一模一樣。 “這件事我做不了主。”卓鉞忍笑道,“但我想,中原軍看在吹云小將軍的面子上,應該會對你們網開一面。” 既然要將巫醫帶回去給阿丹珠治病,還要將胡達人定居的消息帶給已經返回榆林關的婁吹云,卓鉞和酈長行便提前了自己返程的日期。 臨行前一日的晚間,卓鉞對酈長行道:“咱們這一去,估計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有個事兒我想提醒你一下。” 酈長行將卓鉞的腳抱在自己懷里,正慢條斯理地給他按腳:“也沒那么長。大哥和中原公主大婚的時候咱們還得回來。” “哦,好吧。”卓鉞道,“但我想說的其實是驪姬——” 酈長行抬眼瞥了他一下。 “瞪我干什么,我就是問問你的想法。”卓鉞道,“這段時間你一直將她軟禁在帳內,現在眼看著大王子的位子也坐穩了,咱們也要回中原了,你打算把她怎么辦?” 之前,驪姬偷偷將通行牌給卓鉞的事徹底惹惱了酈長行,從去年年底到現在,驪姬一直被關在自己的帳子里,由重兵看守著一步也不許出來。但人被囚禁時間長了難免會發瘋,一直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 “卓哥,你是想幫驪姬求情嗎?” 卓鉞失笑:“她跟我非親非故的,又企圖拆散咱們,我幫她求情做什么?” 酈長行似笑非笑:“那你是對她心軟了?” 卓鉞遲疑了下,不知道該怎么說。 驪姬的確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她步步為營,連親生兒子都被她當做了博弈的籌碼,的確非同凡人。 可卓鉞有時候想想,似乎又不能因為驪姬的歹毒便怪罪她。這個女人雖然擁有絕麗的相貌,卻身若浮萍、命運多舛,如若她的心智稍微脆弱一點,估計都會被殘酷的環境生吞活剝了去。 但凡驪姬是個男人,憑借著她的膽量和手段,估計都能搏出一番天地,末了還會被人夸一句“梟雄”。 只恨她是個女人,在這男人的世界里艱難前行、茍延殘喘,拼到最后卻還要被人罵上一句“低賤”和“蛇蝎”,著實是令人嘆惋。 卓鉞其實對她是有幾分欽佩的。但她深深傷害了酈長行,這又是卓鉞絕對不能原諒的。 想了想后,卓鉞對酈長行道:“我其實就是想問你一下,打算怎么處置她。但無論你打算怎么做,我都尊重你的選擇。” 酈長行一頓,想了片刻后緩緩道:“小的時候,她為了不招人嫉恨,所以自賤身份,親手給我打上了奴隸的烙印。又為了激發我奪位的斗志,她更是每天在我耳邊重復著種種陰謀。烙印的痛楚,和幼時的恐懼,我一刻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