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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父先行開口道:“前因后果二位大人都與我說了。卓副將,說真的,其實就算你在榆林關之戰中沒有砍下扎干王的首級、也沒有立這么大的戰功,我也是會同意你北上去達日阿赤的。” 卓鉞一愣。 “因為我知道你們都是忠義之人。”婁父微微笑了起來,“那孩子我只見過一面。記得當時我問他想要什么封賞,甚至想過把他調來中軍。他卻說,他只想留在你身邊。” 卓鉞記起來了。那是丹吉城之戰之后,他和酈長行立了大功,但酈長行什么都沒要反而是選擇繼續留在他身邊做副官。 “如果他是草原人的探子,來中軍豈不是更好?可他卻選擇留在了你身邊。”婁父悠悠地笑道,“我常常說,兵之首為將,將之首為帥。沒有忠誠的兵將,哪里來的所向披靡的主帥?卓副將,有這般忠心的手下,該珍惜才是。” 卓鉞心口guntang,低低應了聲。 婁父又轉向了婁長風:“我知道你不放心。可若卓副將心里留著這個疙瘩待在你身邊,你就能放心了么?我常常告誡你,順勢而為,無為而治。你都聽到哪里去了?” 婁長風有些無奈,偷偷瞥了一眼卓鉞。 卓鉞忽然有些想笑。 “卓副將,此去草原,一路艱險,你一個人我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沈梒溫言道,“隨行之人,你可有考慮過帶誰?” 卓鉞本來是打算一個都不帶的,此時聽沈梒這么問,下意識地想說張老黑或者小嘎,可又一咂摸,瞬間反應過來這位沈大人的意思了。 雖然放他走,可還是有點兒不放心他。 這是打算派個人看著他了。 想到此處,卓鉞到了嘴邊的話又改了:“沒想過,聽大人安排吧。” 沈梒看著他的目光愈發和煦,似還有些贊賞:“如此便好。其實這個人選,還是婁老將軍推薦給我的。我想了想,或許正合適。” 卓鉞剛想問是誰,卻忽聽帳外傳來一道囂張的少年之聲。 “議事?我知道里面在議事啊。我也要去議事呢,別擋路,滾開滾開。” 人未到而聲先至。那股子張揚霸道勁兒,隔著帳子便頂了進來。 隨即,門簾一挑,正午刺目的陽光射/了進來,那道耀眼的金光之中站著一道高挑挺拔的少年身影,乍眼一瞧渾身如同融了鎦金。 帳子里所有人都被這閃亮的登場刺得瞇了瞇眼睛。 剛進來的這少年瞪著雙圓溜溜的虎目轉了一圈兒,最后定在了卓鉞的身上。 卓鉞正看著他,嘴角微微抽搐起來。 “是你吧?你這是什么表情啊。”婁父的幺子婁吹云皺起了眉頭,不滿道,“小爺陪你,是你的榮幸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忽然覺得“擦兵器”這三個字并不簡單(doge臉) 小瘋子婁吹云和大卓的草原奇妙漂流之旅即將展開! 老攻下一章上線嘻嘻 (今天看了一章中秋和國慶的cp圖,簡直了,果然膽子大什么cp都能磕……) 第85章 風草低 “啊啊啊啊——” 遠處少年肆意的喊叫聲回蕩在闊廣的草原上,遠風悠長,吹動長草,馬行于草間如同暢游在翠色之海,逐浪分波而行。 卓鉞呼吸著風中微腥的泥草味,閉上了眼睛,十一月的風微涼不冷,吹著甚是舒爽。 忽然有毛茸茸的東西蹭了上來。 卓鉞笑著低頭:“你是不是也想跟他去撒野?” 春弟幽綠的狼眸盯著他。 “去吧。”卓鉞一笑。 一陣極速的風刮過綠野,春弟跑過的地方瞬間驚起一片棲于草底的飛鳥。 那一人一狼跑了約有大半個鐘頭才回來。婁吹云額頭脖頸間都是汗,烏黑的發絲黏在臉上,更襯得那玉白的臉亮得發光。 “爽,真是爽。”他大呼小叫著走近,摘了卓鉞的水袋仰頭就灌,沒喝完的所幸都澆在頭上,跟個小狗似得左右甩頭,“中原可沒這么大的跑馬場。還是這兒過癮。” 卓鉞懶洋洋地看著他,提醒道:“你澆在頭上的,是咱們最后一袋水。” “嘖,啰嗦。”婁吹云斜睨著他,“我聽他們說你是咱們中原軍的武神,傳得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我還以為有多大能耐呢。現在這么一看你,怎么暮氣沉沉的,人還啰嗦得跟我大哥似的。” 卓鉞哼笑了聲,懶得與他計較。 當年將草原人擊退之后,卓鉞在自己駐守的地方也常常出去放馬。那里雖然沒有碧草如海,卻能看到廣闊的空漠,信馬由韁跑上半天也見不到一個人影,遠眺已然只能看到晴烈的太陽照著焦黃的地平線。 年輕是好。滿眼皆是新鮮快活,無拘無束。 他們這一行只有兩人,再加上一只狼。輕裝簡從,自榆林關到這里已經走了十幾天,看方位應該已經到了草原的腹地。由此往東,是扎干土饃忠等部落的居地;由此往西再走個半天,就到達日阿赤所占據的草場了。 卓鉞除了宣花斧、長弓和箭袋,只隨身帶了一只信鳥。這只信鳥是沈梒給他的,據說由京城的能工巧匠研制,能尋著磁石的方位飛千里路,是遠距離傳信的上佳利器。他答應了沈梒,會如實將達日阿赤的情況匯報給眾人知曉。 想起來,今日尚未送信。卓鉞從腰間取出張皺巴巴的紙,拿著根炭筆,潦草地寫下了他們所處的方位,又報了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