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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糙。”卓鉞只覺的一陣頭暈目眩。 他特么的隨手一撿,竟然撿了個王子回來? ……不對,好像是這個王子上趕著要跟他回家的。 “那個要和公主和親的不會是你吧?”卓鉞狐疑道,“你不想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所以逃婚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太他娘的老套了。 酈長行愣了下,沒忍住彎了彎嘴角:“怎么會?要娶公主的是大哥,我只是三子,還是卑賤的歌姬之子,怎么會有資格娶尊貴的公主?” 卓鉞煩躁道:“好下一個問題。你和你母親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為什么逃出來?達楞——不對,烏日更達瀨他又為什么要抓你回去?” 酈長行微微顰眉,似在考慮如何回答。半晌,他拉下了一側的衣服,露出了左側肩膀。 他低聲道:“還記得這個 ‘奴’字么卓哥?” 那個“奴”字的烙印。卓鉞怎會不記得?最早正是因為看到了這個,所以相信了酈長行那套逃奴的謊話。 酈長行扯了扯嘴角:“這個字,是我母親親手給我烙上去的。我兩歲的時候。” “你母親?”卓鉞眼皮不禁一跳。 兩歲的孩子啊,還是親生子,這女人真下去的手啊。 “我母親身為一個中原歌姬,卻誕下了尊貴的達日阿赤王之子,引來了不少人的妒忌。她為了不招人嫉恨,所以自賤身份,親手給我打上了奴隸的烙印。”酈長行低笑了聲,“用這個來提醒所有人,我只是個奴隸,可以任所有人打罵斥責的奴隸。” 卓鉞不禁一陣不寒而栗。 以前聽酈長行只寥寥提起過自己的母親幾句。在卓鉞的想象中,這個女人會唱中原歌謠,會在黑夜中拉著自己的幼子緩緩而行,必然是個溫柔卻堅韌的女子。 可卻沒想到此人竟有如此狠辣手段。 他不禁問道:“所以你是因此恨她,逃了回來?” “如果她是為了保護我,為了安穩度日,我自然不會恨她。”酈長行低聲道,“可她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所有的作小幅低,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扶我坐上達日阿赤的王座。” “她生下我的時候,達日阿赤王已經有了長子和次子。王長子由原配所生,從小病弱;王次子的母親是是其他部族出身,身份并不單純。 “前世,她生下我后便與烏日更達瀨結盟。她想扶持我上位,烏日更達瀨則想制衡王次子的勢力,二人各有所圖,所以一拍即合。在烏日更達瀨的幫助下,她下藥將王次子毒成了個傻子。” 酈長行頓了頓,忽然冷笑了起來:“可她真是傻,烏日更達瀨哪里是想真心扶持我?他是借刀殺人,借我母親的手除去了王次子后便可以扶持王長子上位。可我母親已經被權利蒙蔽了眼睛,整個人已然瘋魔。她毒傻了王次子后,在洪武二十九年的時候大妃又生下了王四子,她又設計讓狼叼走了王四子。她這個瘋女人在烏日更達瀨眼中早已經是棄子一枚,沒有他的庇護,我母親做出的所有事情都敗露了。事發之后,我作為叛賊被一刀砍落了腦袋。” 卓鉞聽得不寒而栗,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已經受夠了!被她掌控,做她奪取權利的棋子!”酈長行眼睛隱隱紅了起來,雙手攥緊了膝蓋的衣服,“如果就此死去,也沒什么懊悔的。可她竟然還要送我進輪回,一次不夠,竟然還要再來一次……卓哥,你知道我重生后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嗎?” 卓鉞無言地看著他。 “……她說。這一次,我一定可以成功。” 一股冷顫竄上了卓鉞的脊背。 “我只能逃走……”酈長行閉目道,“我再也不要經歷一遍那些噩夢。我再也不要白日被同族的孩子們按在地上打罵,往我嘴里塞泥巴、叫我豬狗,晚上卻還要聽她在我耳邊說那些復仇奪位的春秋大夢。” 寧愿身死異鄉,也不愿重蹈覆轍。 卓鉞心神巨震,當他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都在微微發抖。 “所以……”他艱難地道,“這一次烏日更達瀨南下,是來找你的?” “我跑了,她便失去了所有籌碼。可女人沒法離開部族,她應該是又和烏日更達瀨結盟了。”酈長行低聲道,“應該是將重生之事全部告訴了他,以此作為交換,讓他抓我回去……只是我想不明白,現在這個時間,王次子應該已經中毒了,我和母親在他看來應該都是棄子了。他為何還要千方百計地找過來要將我接回去。” 卓鉞怔怔聽著,半晌無言。 酈長行看著他,強烈地控制住想要撲上去抱住他的沖動,艱難道:“現在所有的事情你都已經知道了……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畢竟是我隱瞞在先。只是你不能趕我走,我拼盡所有逃了出來,我沒有可去的地方。如果不能留在你的身邊,我寧愿死掉……” 他生于黑暗,長于泥濘。在遇到卓鉞之前,他是卑賤的雜種,是奴隸,是豬狗,是棋子……他被謊言權利陰謀包圍,坎坷而行,茍且求生。 他習慣了帶上笑容的面具,習慣了欺騙與隱瞞,習慣了將所有的真心藏在美麗的皮囊之下。 直到遇上卓鉞。 如果可以選擇,他也希望自己如卓鉞一般,是個光明磊落、熱血如火的人。他被這個人身上的光芒炙熱吸引,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卻沒想到自己身上的黑暗反而傷了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