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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是換個人大半夜不知道被什么鬼東西鉆被窩,非得嚇個半死不行。 “孤枕難眠嘛。”酈長行往上挪了挪,靠在卓鉞的肩膀上沖他低笑,“卓哥沒有我還睡得這么香甜。我心中實在難過。” 卓鉞把他推開了些,煩躁道:“想看我就白天來。大半夜的被你同帳的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酈長行看著他,忽然撲哧一笑:“卓哥是惱我白天沒有來看望你?” 卓鉞有些窘迫,惱羞成怒道:“有什么可惱的。你想太多了。” “其他人只能白天來你的帳子。只有我,可以在夜半無人的時候躺在你的身邊,摟著你,吻著你入眠。”酈長行摟著卓鉞肩膀的手微微一緊,低笑著道,“我可不想失了這個特權。” 說著,他熱熱得便想親上來,可卓鉞卻沒來由得心中一慌,側(cè)頭躲開了。 親了個空的酈長行一僵,盯著他:“怎么了?” 卓鉞不愿說自己是因劉富裕那番話而有些心煩意亂,便岔開了話題:“白天你到底去哪兒了?” “我聽黑哥說他頭天晚上碰到了劉富裕,有些不放心我們藏起來的糧草,便又親自去探查了一圈。回來后才聽說你與劉富裕起了爭執(zhí),小關哥他們說你沒什么事,我便現(xiàn)在才來探望。”酈長行看著他,“有什么不妥么。” “沒什么。”卓鉞深吸了口氣,“但咱們現(xiàn)在被他多人盯著了,你還是早點兒回去吧。” 酈長行皺起了眉,按著他后頸的手卻沒有松開。那雙翠色瞳孔,再次亮起了月夜狼眸般幽深的光。 “你是在因劉富裕說的話而煩惱么。”半晌后,他沉聲道,“婁將軍好像也并沒有怎么懲戒他。但如果你想,我可以——” “不行!”卓鉞急聲道。 好不容易改掉了這小子動不動便在身后陰人的習慣,可不能再讓他重蹈覆轍。 心頭的煩亂累積到了頂峰,卓鉞推開他坐起了身。酈長行也跟著坐了起來,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似乎非要弄明白他為何拒絕自己。 白日的爭吵、軍中的隱憂、對婁長風的隱瞞,全部沉甸甸地壓在卓鉞的心頭。他胸口里像有簇未熄的木炭,現(xiàn)在只要稍微有點兒火星,便能轟然燎原。 “現(xiàn)在事兒太多了……”卓鉞努力按下心頭的躁郁,“我也沒心情。你先回去吧。” 酈長行卻分毫不動地盯著他:“可之前還好好的,還是因為劉富裕對不對。” “他娘的不是!”卓鉞瞬間火了。 他猛地站起身,煩躁地踹了腳被子。酈長行也緩緩起身,毫不畏懼地盯著他,美麗的眉眼在夜色中線條冷硬。 “為何對我發(fā)火?”他問。 “我怎么了,我不能沖你發(fā)火么?你想來找我就來,我他媽的還沒個拒絕的權利么!”卓鉞暴躁地來回踱了兩圈,想吼有怕人聽到,憋得胸口都快裂開了,“咱倆不就圖個開心么,我現(xiàn)在不開心了,不想見你。不行嗎?你就不能和其他正常人一樣,乖乖地白天來看我,非得等晚上的時候偷雞摸狗嗎!啊?” 從鄲州起,他心頭那盆將沸不沸的水,終究還是在此刻猛地頂開了蓋子,沸水四濺,燙的他身心俱灼。 沒錯,他就是煩,就是不樂意。表面兒上那些灑脫和無所謂都是裝的,他也根本沒法兒圖個一時開心,也根本不想及時行樂。 他喜歡酈長行,這點兒他認了。這種喜歡起始于沖動,可他卻似乎喜歡的又不止是酈長行的外貌和身體。每當二人靠近,他腦海中浮現(xiàn)的都是他們?nèi)绾蜗嘀嘞У狞c點滴滴。只有這個人,有著讓他沉迷的軀殼,又有著與他生死與共的經(jīng)歷,才能讓他忍不住悸動。 可令他難掩失落的是,酈長行似乎只圖與他一時快樂。 不談未來,也不言明自己的身世,甚至來看他都是挑的晚上。 白日里劉富裕那些污言穢語他本該一聽就過,可此時卻好像刺一樣地扎在他的心頭——他與酈長行,似乎的確是那樣一種見不得人的關系。 說什么及時行樂。可每次極樂過后,等著他的卻都是如萬丈懸崖般的落寞悵然,他甚至連質(zhì)問酈長行“你為何不白天來看我”的資格都沒有。 “你出去吧。”卓鉞深吸了口氣,壓著火道,“我他媽現(xiàn)在不想看到你。” 他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一團亂麻。早知如此,在鄲州的時候便不該讓這小子得寸進尺。 酈長行站著沒有動。他雙目中青山般明越的綠色褪去,漸漸沉為一團化不開的幽深濃黑:“……卓哥,你答應過我的,不再拒絕我。我明明已經(jīng)得到了你,為什么現(xiàn)在忽然又推開我?” “放屁!”卓鉞一腦門兒的火,這小子倒打一耙的功力倒是爐火純青,“你他媽得到我什么了?摟了我一下,親了我一下,就叫得到我了?那我他媽親過的姑娘多了去了,是不是得把我分成個十幾二十份兒均給每個人啊!” 酈長行冰冷地看著他,沒有吭聲。 索性說了,卓鉞也豁出去了,直截了當?shù)溃骸叭绻阆牒臀壹拍伺紶柤偨庖幌拢橇⒖叹蜐L出去,老子現(xiàn)在他媽的沒心情。可如果你——你對我也有點兒別的什么意思,就坐下來說明白。” 沒錯,只有這兩條路。 他知道酈長行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爽過一下后隨之而來的煩憂太多,他不想再因這個思前想后、束手束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