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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的貨都是用草席卷好的,主子專門交代了,不讓開封,不然主顧會找麻煩。”小嘎橫跨了步,擋在車前低聲道,“幾位爺放咱們一馬吧。” 札干士兵們擰起了眉,疑竇叢生。他們也不是傻子,看小嘎如此護著車子不讓看,頓時覺得有了貓膩。已有一士兵推開小嘎大步走近,抬手便要去掀車上的油布。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卓鉞渾身已緊繃到了極致,便等暴露的一剎那便要奪刀殺人。他余光瞟見前面的張老黑也慢慢抬起了上身,似也隨時準備暴起突圍—— “畜生!豬!狗!” 鞭子叫囂著裂空而至。隨著一聲清脆的抽擊,卓鉞只覺臉上“啪”得一下劇痛,被抽過的地方頓時鮮血長流。但他反應極快,立刻俯身趴在地上,假裝自己嚇得瑟瑟發抖,口中呢喃起了求饒的話。 自車頭跳下來的少年似乎怒極,甩著馬鞭子劈頭蓋臉地又挨個抽了一遍張老黑和卓鉞,還不解氣,又往卓鉞背上狠狠踩了兩腳。他用草原話極快遞咒罵著,什么陰毒的詞兒都用上了,似乎恨不得這兩個中原奴隸當即死在這兒了才好。 幾個札干士兵看得瞠目結舌。小嘎連忙沖過去,“噗通”一聲跪倒在少年腳下,伏在他腳面上哀求道:“少主子息怒!咱們馬上就能走了。” “放屁!”少年一腳踹翻了他,大罵道,“都是你這賤奴,非要雇什么中原狗來拉車!才害得咱們被攔在這!” 他雙眉倒立、翠色的雙眸怒火灼燒,這蠻橫的樣子真像作威作福慣了一般。卻見他一轉身,指著一札干士兵命令道:“把你的刀給我!我現在就砍了這兩個中原狗!” 那札干人呆了,一時間囁嚅著竟沒反應過來。 “少主子!砍了他們,誰來拉車啊。”小嘎跪在地上連連撞地,“沒人拉車,趕不回去,還是要被主顧責怪。咱們開罪不起啊……” “賤奴!賤奴……” 聽到“主顧”“開罪不起”幾個字,那幾個札干士兵顯得更猶豫了。他們看看火冒三丈的嬌蠻少年,又看看趴在地上抖成一灘軟泥的卓鉞和張老黑,終于信了八分。 “好了好了,趕緊走吧。”一札干人揮了揮手,“沒有豬狗拉車了,的確不方便。” 小嘎大喜過望,忙轉身磕頭連連道謝。那少年“哼”了聲,將鞭子隨手一扔,爬上車頭大聲斥罵著幾人趕緊起來拉車。卓鉞等人不及擦拭臉上被抽出來的血痕,連忙爬起抬起了車駕。 幾個札干人看著他們狼狽的模樣,紛紛大笑。還有人揚聲沖那少年道:“以后做生意,別再雇這些懶惰的畜生干活了!” 高踞于車頭的少年回身,冷冷地道:“以后便是草原人的天下了,還和這幫中原狗做什么生意。” 幾個札干人聞言大笑,爽快地側身為他們讓開了一條出城的道路。 一行人出得城來,頓時紛紛長出了口氣。卓鉞也緊張得渾身酸楚,額頭的冷汗流至臉上被抽出的傷痕里,蟄蟄得痛。但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走走!再走遠點兒!”卓鉞拉車疾走,低聲吩咐道,“他們還看得見咱們!” 幾人發足狂奔,一口氣跑出了五六里地,直到濟陽鎮的城頭已徹底消失在視線里,才紛紛癱倒在地喘了口氣兒。 “刺激……真他娘的刺激……”張老黑平攤在地上,喃喃著道,“比直接砍蠻子腦袋刺激百倍……” 卓鉞跌坐在車駕之旁,擦了把額頭的冷汗,半晌不禁也低笑出聲。極度的緊張之后放松下來,他的頭腦都有了幾分眩暈,讓這一切更像是個夢境了。但在這場夢里他竟能未卜先知,還糾正了過往的錯誤,真是痛快極了。 若是所有的過錯都能被如此一一彌補便好了。 幾人休息之際,那異族少年也跳下了車來,靜靜地坐到了一邊。他甩了甩腦袋,那模樣竟有幾分乖巧。 小嘎瞇眼緊盯著他,忽然從車里摸了把刀出來,大步向那少年走去。 卓鉞忙坐起了身,警告道:“嘎子!” 小嘎充耳不聞,過去一把拎起少年將他“嘭”地懟到了車駕上,刀鋒冷冷地架在了他的頸側。少年沒有反抗,平靜地與他對視著。 “你究竟是何人。”小嘎咬牙問道。 少年的目光一寸寸滑過他的面孔,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微微伸頭貼著他的耳畔幾不可聞地輕聲道:“和你一樣——是個雜種咯。” 一抹惡狼般的厲色滑過小嘎的雙眸。他驀地揮拳,狠狠揍上了少年的側臉!少年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伸手一摸已然是鼻血長流。小嘎不依不饒,又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正欲揮拳再打卻被隨后趕到的卓鉞止住了。 “行了行了。”卓鉞將小嘎護在身后,順手呼嚕了一把他的頭頂,“咋就生氣了?” 小嘎怒意未消,狠狠瞪向少年。少年緩緩擦了擦鼻血,抬頭沖小嘎微一側頭笑道:“我不過是說我們二人出身相同……是我誤會什么了么?抱歉,不是有意的。” 聞言,卓鉞冷笑道,“他是我卓鉞的弟弟,便是正兒八經的中原人,和你這個蠻子生的小畜生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嘴巴只會放屁就閉緊了,別惹我們不痛快,不然剁了你的腦袋。” 少年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一笑:“你叫卓鉞?” 卓鉞罵了聲:“關你屁事!問你是什么人,還不趕緊老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