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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唐時月在線閱讀 - 第344章 塵埃落定

第344章 塵埃落定

    “不,你們不能這樣做!”

    吳守仁一臉地憤恨,怒視著站在他面前的西市行首,高聲道:“這處商鋪是我吳家的祖業,你們沒有權利這么做!”

    田圓瞇著眼睛看著吳守仁,心平氣和地勸說道:“吳老哥,我們有沒有權利不是你說了算,反正你這‘一品書齋’也是生意冷清,幾乎每天都在賠錢,這又是何必呢?”

    “聽田某一句勸,拿著朝廷的補助就此離開,你好我好大家好,否則的話我田某人固然會被上官怪罪,而你吳老哥也一樣不會好過,到最后不但要將商鋪交出,可能連說好的賠償都會被克扣大半。”

    “二十萬貫,不少了,已然高出了市價的半成之多,也算是對得起你了。”

    “做人,要學會見好就收,要知足。”

    田圓一番話下來,威逼加利誘,擱在平時,面對田圓的這般脅迫,吳守仁早就妥協了,畢竟田圓是西市的行首,背后代表著官府的意志,不敢過于得罪。

    但是這一次,吳守仁卻死擰著脖子,高聲道:“不成就是不成!二十萬貫就想要收了我家的老宅,門兒都沒有!”

    “田行首,老朽也不怕告訴你,就在今日上午,曾有人出價一百萬貫想要收購這處商鋪老朽都沒有同意,現在你想要二十萬貫就將它取走,你覺得老夫可能會同意嗎?”

    一想起早上過來的那個瘦瘦的年青公子,吳守仁就是一陣心痛。

    一百萬貫啊,這輩子他都沒有見過那么多錢,你說他當時怎么就豬油蒙了心,非要想著更多呢?

    若是早上他就一口同意,直接得了一百萬貫,也就不會再有現在這種cao蛋的事情了。

    前面有了一百萬貫的引子,吳守仁還怎么可能再瞧得上區區二十萬貫?

    “一百萬貫?!”田圓忍不住樂了,傻子一樣地看著吳守仁,“吳守仁啊吳守仁,你不會是每天讀書讀傻了吧?就你這破店,還有人會傻到出一百萬貫來求購?”

    “你覺得我田某人也是傻子嗎?”田圓的面色驟然一冷,厲聲質問道:“訛人都訛到了官府的頭上,誰給你的膽子?!”

    吳守仁不依道:“老夫所言句句屬實,確實有人出到了一百萬貫,田行首若是不信,可以再等幾日,他們必然會再次上門!”

    “夠了!”田圓的面色發黑,絲毫也不相信吳守仁的胡言亂語,“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你這處商鋪地處偏僻,能賣到二十萬貫就已然是天價。也別說我田某人欺負你,識相的就拿著這些錢另謀出路,否則就別怪我田某不講規矩了!”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一百萬貫他也敢想!

    真要有一百萬貫的話,整個西市的商鋪都能隨便挑選,誰還會看上吳守仁的處死角?

    田圓直覺得吳守仁這是想錢想瘋了,根本就是在訛詐。

    敬酒不吃吃罰酒,簡直就是在找死!

    對視著田圓投射來的狠厲目光,吳守仁一個激靈,瞬間就意識到眼前這個田行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今天這件事情他要是不同意,很有可能會引來田圓的強烈的報復,一個弄不好,那就是店財兩空的局面。

    “田行首,你不能這樣!”吳守仁怯聲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這店面真的值一百萬貫,上許明明就有人……”

    “我說夠了!”田圓真是瘋了,這個吳老頭兒是鐵了心要與他做對嗎?

    “你這話,別說我不信,你出去問問其他人,左鄰右舍的隨便問,看看有誰愿意出一百萬貫來買你這家破店?!”

    田圓也懶得再跟他墨跡:“現在田某就給你兩個選擇,要么乖乖配合,拿著官府的賠償自己離開。要么到雍州府的牢房里去住幾天,然后再拿著官府的賠償被驅逐出去!”

    反正就是不管怎么說,吳守仁的這座一品書齋,怎么也開不下去了。

    吳守仁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瞬時變得失魂落魄起來,“為什么?這是為什么?明明我可以輕松得到一百萬貫甚至于更多,為什么現在卻變成了這般模樣?”

    吳守仁心中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他當時還不如直接就一口應下那位李公子的請求,直接以一百萬貫的價格將書齋轉售出去。

    整整五倍的差距啊,就這么白白的錯過了,悔不當初!

    “我還是那句話,吳掌柜,做人要知足,不要去奢望那些可望不可及的事情。”田圓見吳守仁似乎要服軟,態度也變得緩和了起來:“就算你說得事情是真的,那又如何,你當時沒有同意那就是錯過了,也怨不得我田某人。”

    “聽兄弟一句勸,還是認命吧,二十萬貫,其實你一點兒也不虧!”

    田圓語重心長地抬手拍了拍吳守仁的肩膀,低聲勸道:“乖乖交出房契,拿錢走人,大家都相安無事,不是很好嗎,何必非要鬧得大家都不開心,甚至家破人亡呢?”

    吳守仁身子一抖,他被田圓話中家破人亡這四個字給嚇到了。

    自古以來都是民不與官斗,更何況,田圓此人不止是官,更是西市的行首,直接官轄著整個西市的所有的商鋪攤販,既是現官又是現管,跟他斗,沒有半點勝算。

    “好吧,我聽田行首的。”

    吳守仁跟霜打的茄子一樣,耷拉著腦袋,垂立著雙肩,一副無精打彩半死不活的樣子。

    他認命了。

    二十萬貫確實距離一百萬貫相距甚遠,但是也如田圓所說,這確實是市價,西市的官差并沒有故意壓價欺凌,就算是他再往上告,也沒有人會站在他的這邊。

    除非今天早上那位李公子再度現身,否則不會有人相信他的一品書齋真的值一百萬貫。

    田圓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這就對了嘛!識實務者為俊杰,這本就是一件好事,能想通了就好!”

    “這樣,稍后我就讓人把二十萬貫現銀送到你的府上,這家商鋪的房契你準備一下,從明天開始,就正式交接。這里面的東西,你最好今晚就搬走!”

    田圓一點兒也不氣,他得到的指令就是盡快說服吳守仁騰出這家店面,好像是有什么大人物想要在這里開一家酒肆。

    真是搞不懂這些官宦子弟的心思,好好的竟然想著要跑到西市的死角處開酒肆,真是有錢沒地言扔了。

    搞不好吳守仁一直說的一百萬貫,就是那個不知道是誰的大人物胡亂喊出的價碼。

    也就只有這種不知柴米貴的二世祖,才會不把錢當回事兒。

    吳守仁無奈點頭,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尋常的平頭百姓而已,遇到這種事情,就算是田圓一文錢不給,為了保一家平安,該舍的東西他一樣要舍。

    現在,人家畢竟還好商好量地拿出了二十萬貫現錢,他們吳家并不吃虧。

    只是,可惜了啊。

    曾以有一百萬貫擺在了他的面前,可是他卻不知去珍惜,直到徹底失去了他才追悔莫及,然后一切都已經晚了。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的話,吳守仁一定會在李豐滿開口的那一瞬間,直接一口應承下來,絕不再帶一絲猶豫的!

    與吳守仁一樣,朱宏彥此刻也陷入了無盡的追悔與怨恨之中。

    他沒想到,只因為他一時的貪念與不忿,竟然會給他們三原朱家帶來如此大的災難與重創。

    剛剛孫亦然已經令雍州府的差役快馬趕去三原,命三原縣全力配合將朱氏滿門盡數收押。

    朱宏彥仿佛渾身的力氣被抽干,軟軟地趴在長凳上,雙目無神。

    這一次,絕對是他們朱氏一族自搬遷到三原縣后,十余年來所遭遇到的最嚴重的一次危機,如果一個處理不好,從此以后,三原縣可能就再無朱家了。

    “為什么?!”朱宏彥猛然抬頭看向孫亦然:“孫長史,你為何要這么做,這樣做到底對你有什么好處?!”

    朱宏彥直到現在都還想不明白,為何孫亦然會突然倒戈,在此之前,明明他們還是盟友來著。

    “為什么?”孫亦然一聲冷哼:“你自己心里應該明白!”

    朱宏彥:“難道就只是因為我派人慫恿了周謹?孫亦然,我那是在幫你!堂堂一個雍州長史,竟然慫得連一個安平候府都收拾不了,以后你還如何在雍州府立足?”

    “幫我?”孫亦然撇嘴一聲冷笑:“你那是在幫你自己才對!”

    “咳咳!”

    李豐滿假意咳嗽了兩聲,將兩人相互扯皮的爭執給打斷,雖然狗咬狗很有意思,但是他是真的沒心情去欣賞了。

    兩個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孫大人,”李豐滿看向孫亦然:“咱們接下來是不是該好好審一審這些暴民沖突安平候府一案了?”

    “我安平候府雖然門弟不高,可賴好也是皇上親自冊封的二等縣候,縱是真的犯了什么過錯,便是你們雍州府也不能隨意破門闖入,可是這些暴民呢,聚眾數十,全都手持兇器,在我安平候府肆意行兇!”

    “敢問孫大人,這些人,依律,該當何罪?!”

    孫亦然正色道:“杖責五十,徒千里!”

    “幕后主使之人呢?”

    孫亦然低頭看了朱宏彥一眼:“罪加一等,杖一百,徒兩千里!”

    朱宏彥身子一顫,沒想到挨了二十杖之后,安平候與孫亦然竟然還不想放過他。

    二十杖就已經打得他皮開rou綻,若是再來一百杖,他鐵定會被活活打死。

    這兩個人的心思,何其歹毒!

    李豐滿的眼眸微張,淡看著孫亦然:“那還等什么,請孫大人這就開始行刑吧!”

    孫亦然聞言,身體也不由一顫。

    安平候這是要趕盡殺絕啊,這一套杖責下來,不止朱宏彥,就連院子里的這幾個朱家下人還有涉事佃農,恐怕全都得交待在這里。

    孫亦然看得分明,朱良、朱聰等人,皆已重傷在身,本就已是進得氣多,出得氣少,若是再對他們用刑,必死無疑。

    安平候這是在逼他下投名狀啊,心思何其歹毒!

    “李縣候所言甚是,不過,”孫亦然輕聲言道:“我雍州府雖有量刑之責,卻無殺人之權。他們便是犯有天大的罪過,也要經刑部審驗,過大理寺裁定,才能施以死刑。若是因為用刑過重而致犯人死亡,下官也難逃其咎。”

    一句話,打可以,但絕對不能打死。

    否則的話他孫亦然也就不必再在這里瞎撲騰了,還不如直接去找江夏王認罪來得痛快。

    李豐滿也不強求,淡聲道:“如何施刑,那是孫大人自己的事情,您看著處理就好,李某無權干涉。只是希望孫大人能秉公執法,還我安平候府一個公道。”

    孫亦然緊繃的心陡然一松,只要不傷人命就一切好說。

    朱宏彥畢竟是趙國公的親屬,別看孫亦然現在擺出一副高高在上公正嚴明的姿態,實則如果還有其他選擇的話,他根本就不會對朱宏彥用刑。

    “李縣候放心,下官也只是想要確保不傷人命,該施的刑罰一樣也不會少!”

    說著,孫亦然又向身邊的屬下擺了擺手,而后,不止朱宏彥,就連朱良等人也都被人架起,押到了另外幾條長凳上。

    “每人先杖責二十,余下的待明日繼續!”

    李豐滿沒有再多說什么,抬手將老富貴兒招到近前,當著孫亦然的面,輕聲吩咐道:“去前院打聲招呼,讓根福解了那些城衛軍身上的禁制,放他們回去!”

    孫亦然面上一喜,巴巴地湊了過,切聲道:“那府衙的差役,能否也請安平候高抬貴手,暫且放他們一馬?”

    他在這里委屈求全,甚至不惜得罪朱宏彥以及他背后的趙國公,最終的目的還不就是為了解救外面那些差役兵丁。

    現在李豐滿的投桃報李,無疑是讓孫亦然看到了一絲希望。

    李豐滿抬頭看了看天色,沖老富貴兒點了點頭,“既然孫大人開了口,那就連同那些差役也一并放了吧,讓他們全都躺在府門外,確實是有礙觀瞻。”

    老富貴兒會意,躬身領命,邁步走向前院兒。

    孫亦然心中欣喜,連連向李豐滿拱手道謝,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徹底落了下來。

    只要那些差役無事,就算是江夏王這個時候親自過來,也最多就是斥責兩句,還影響不到他的前程。

    也不枉他卑躬屈膝,在李豐的跟前裝了這么久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