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服軟
孫亦然策馬狂奔,想要在周謹與安平候府起沖突之前將一切全都阻止下來。 結果,等他縱馬趕到的時候,入眼的是城衛軍與雍州府差役一同在安平候府門前挺尸迎賓的場面。 從他得到消息到迅速趕來,前后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這么短的時間內,周謹及他手下三十余人竟然全都被人給撂倒了。 看到眼前的一切,孫亦然忍不住想要破口大罵,這些城衛兵難道全都是泥捏的么,你們哪怕能夠多撐一些時間也不至于如此丟臉啊! 城衛軍啊,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脆了? “一個小小的安平候府,竟然會有如此戰力,簡直就是沒天理啊!” 孫亦然立馬向安平候府門觀望,看到里面陸續走出了十余名護衛正對他們虎視眈眈,孫亦然心里一哆嗦,這些人不會連他也一塊給揍了吧? “劉旭,去把本官的名貼遞上,告訴他們本官要面見安平候!” 孫亦然翻身下馬,并沒有沒敢直接往里走,深怕他們這邊的舉動會引起那群護衛的誤會。 連周臆與周謹兄弟都不是這些人的對手,他帶來的這些普通差役就更不用說了,孫亦然可不想都還沒有見到正主,自己就被這些護衛給收拾了。 名叫劉旭的差役小心翼翼地上前,短短十幾米的距離,他的身上卻緊張得出了一身冷汗。 太特么嚇人了。 路的兩邊全都是熟人,一個個地仰面躺在地上,很多人都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就跟死人一樣。 六十多人,并排擺了十余米長,他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 尤其是在這些“尸體”之中,劉旭還看到了他們的老大周臆,捕頭趙銳,還有周謹守城,這些人以前可都是他所仰望的存在,現在連他們都被人給干趴了,你說嚇不嚇人? 所以走到一半時劉旭的腿都軟了,再抬頭看向守在安平候府門外的那些護衛時,就跟見著了兇神惡煞一般。 兩國相交,不斬來使,我就是一跑腿送信兒的,這些人應該不會打我吧? 顫顫巍巍走到府門前,見這些人確實沒有向他出手,劉旭這才長松了口氣,小心地往府門前瞅了瞅,抬手舉起了孫亦然的名貼,高聲道:“各位切莫動手,我家大人誠心前來拜訪,不知哪位大哥進去通稟一聲?” “喲喝,武的不成這是要來文的了!” 胡萊輕笑一聲從里面走出,一把將劉旭手中的名貼奪過,翻開一看,不由抬頭朝遠處的孫亦然看了一眼,“沒想到竟是雍州府的長史大人親至,真是失敬啊!” 劉旭低頭躬身,敬聲道:“勞煩這位大哥去跟安平候通稟一聲,我家長史大人確實是誠心來訪,絕對不是故意挑釁。” 胡萊輕笑出了聲來,“你們派來的人全都躺在了地上,這還不是故意挑釁?現在想起誠心過來拜訪,早干什么去了?” 劉旭身子一哆嗦,頭上的汗如雨下。 “行了,不逗你了。”胡萊揚了揚手中的名貼,道:“在這等著,我這就去向候爺稟報!” “多謝!多謝!” 劉旭連忙躬身道謝,在確定胡萊已然走遠之后,這才小心地抬起袖口擦了一下額前的汗水。 還好還好,沒有挨揍。 劉旭的心里一松,正想要直起身來喘口氣,卻聽得府門再次開啟,似乎有三個人的腳步聲從里面走來。 這么快? 劉旭忙著再次將腰身彎下,低頭垂目,感覺到來人靠近,遂躬身一禮,道:“小人劉旭,拜見安平候!” “安平候也出來了嗎?在哪,在哪?” 劉旭這一禮倒是讓來人嚇了一跳,連忙回身觀望,看到后面并無李豐的身影,不由氣惱地看向劉旭。 “你這人怎么回事兒,沒事瞎嚷嚷什么?” “義兒不得無禮!”金世繁輕斥了一句,而后歉聲向劉旭言道:“逆孫頑劣,這位官爺勿怪!” 劉旭老臉一紅,連聲道:“不敢,不敢,是我自己看差了,怪不得這位小哥!” 這個時候能從安平候府走出來的人,身份自然非同一般,給劉旭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怪罪。 “爺爺你看!”金仲義突然抬手指著府門的兩邊,高聲道:“地上躺著的人又變多了,現在總得有六十幾個了!” 這才多久的時間,門外躺尸的人竟然翻了一倍,牛逼了我的安平候! 金世繁神色一緊,他不止看到了地上多出來的城衛軍,他更看到了站在十余米外的孫亦然。 “竟然是絺冕官服!” 金世繁不認得孫亦然,但是他卻認得孫亦然身上穿著的官服品級,那是只有從四品的文官才能穿戴的朝服。 看看地上躺著的差役與城衛兵,再看看孫亦然身后站著的幾名雍州官差,金世繁很快就猜到了孫亦然的大概身份。 雍州府長史,沒想到他竟然親自來到了安平候府門前,看樣子不像是來找麻煩,更像是來求和的。 “安平候真是好手段啊。” 金世繁心生贊嘆,不管是什么原因,安平候能逼得雍州府長史親自上門低頭認錯,足以證明安平候府的強大實力。 雕版印刷的事情,穩了! “金老哥,”老富貴兒看了一眼門外的景象,淡聲向金世繁言道:“不必理會這些瑣事,盡管放心離開,莫要忘了咱們兩家的約定!” 金世繁收斂心神,拱手道:“富貴老弟放心,老朽答應下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反悔,雕版的事情就交給老朽祖孫就是!” 老富貴兒笑得很甜蜜,親自將金世繁與金仲義送上馬車,目送著他們離去。 而后,老富貴兒臉上的笑意一斂,目光朝劉旭還有不遠處的孫亦然瞥了一眼,什么話也沒有說,直接又轉身回了府里。 四品的長史又怎么樣,該甩你臉子照樣甩! 劉旭看著眼前的場景,心中的懼意更甚,連安平候府的一個老管家都敢不把他們大人放在眼里,真是不能惹,惹毛了可能真的會死人。 不遠處,孫亦然也看到了府門前所發生的一切,金世繁祖孫是什么人他并不是很關心,看他們的穿著打扮,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平民而已。 真正讓孫亦然意外甚至心驚的是,從安平候府走出來的這個老管家竟然是當年的東宮總管事,廢太子李承乾身邊的紅人。 以前孫亦然可沒少跟他打過交道,對于老富貴兒秉性與能力都極為了解。 為什么他會出現在安平候府? 不是說這個李豐是個冒牌貨嗎,一個冒牌貨,竟也值得前東宮總管事為其鞍前馬后? 孫亦然突然對李豐其人好奇起來,這個安平候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能夠收服當年在東宮權傾一時的富貴總管? 片刻后,胡萊去而復返,站在府門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劉旭,同時也看著孫亦然,高聲道:“候爺有請,孫長史就別在那忤著了,請吧!” 說著,胡萊向左右揮了揮手,兩邊的護衛同時收刀后撤,候府的大門也被徹底打開,胡來向孫亦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孫亦然輕拱了拱手,帶著身邊的差役一同向府門前邁來。 胡萊眉頭微皺,不過并沒有出聲阻攔,候府里有王朝與根福在,孫亦然別說是只帶了五個尋常的差役,就是他把整個城衛軍都領過來,也沒用。 及到府門前,孫亦然突然止住身形,轉身向劉旭幾人吩咐道:“你們幾個在這里候著,本官一人進去就好!” 劉旭幾人如蒙大赦,連忙躬身領命。 看到他們如釋重負的表情,孫亦然不禁微微搖頭,這些人全都被嚇破膽了,縱是帶進去也起不到半點兒保護他的作用,倒還不如就這般光棍一些,只身赴會,更能顯示出自己的誠意。 果然,孫亦然的這番舉動讓胡萊對他另眼相看了一把,言語之間也不似之前那般輕俘無禮。 規規矩矩地把孫亦然給領到了后宅,及到書房處,胡萊示意孫亦然自己進去,而后就轉身又回了府門處。 書房的門沒有關。 站在房門外,孫亦然能夠清楚地看到書房內的擺設,聽到里面的人說話的聲音。 孫亦然一眼就認出了李豐,不只是因為他此刻就坐在書房內唯一的一張書案前,更是因為李豐的長相竟與廢太子有七八分的相似。 不用猜他也能知道,此人就是曾經因冒充廢太子而兒罪的安平候。 在書案的前面,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剛剛在府門外見到的老富貴兒,另一個孫亦然不認識,不過他的大光頭卻是很有個性,耀眼。 “就這么定了!”李豐滿拍了下桌子,不容反駁道:“從明天開始,就讓寧遠帶人到長安城附近的幾個縣區去收雞,價格一定要公道,咱們安平候府,不差錢兒!” “老爺,是不是有點兒太著急了?”老富貴兒不太情愿道:“雞舍都還沒修,咱們買來這么多雞沒地兒放啊,總不能讓它們滿山遍野的隨便亂跑吧?” “……” 孫亦然有點兒懵逼。 他們雍州府的差役在外面提心吊膽、戰戰兢兢,深怕安平候府再出手找他們誨氣。 他這個雍州長史更是放下身段,主動前來服軟道歉。 可結果呢,人家竟然在書房里討論該不該收雞! 他們雍州府的臉面,在安平候的眼中竟然還不如一只雞! 孫亦然的胸口有點兒悶,周身的氣血直往腦門兒上沖。 若不是這次是他理虧在先,若不是他一直在擔心忌憚江夏王會免了他的長史,孫亦然此刻真想大手一揮,直接調來城衛軍中的精銳,用弓箭一支一支地把李豐給射成刺猬。 他雍州府何曾被人這般看輕過?! 不能再等了! 孫亦然長吸了口氣,再拖下去,他們雍州府只會更丟人,而且,時間久了,江夏王必然會得到消息,如果他不能在江夏王插手這件事情之前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擺平,他可就真的要完了。 想到此處,孫亦然決然抬步,一腳跨入書房。 “下官雍州府長史孫亦然,拜見安平候!” 屋里的討論之聲戛然而止,三人的目光同時向孫亦然瞧來。 “原來是孫長史到了,有失遠迎,萬望恕罪!”李豐滿氣地沖他拱手還禮,然后吩咐下人上茶。 王朝與老富貴兒很自覺地閉上了嘴巴,一左一右分立在李豐滿的身后。 孫亦然站著未動,再次沖李豐滿躬身拱手道:“安平候當是已然知劃下官的來意,之前種種皆是下官之過,希望安平候能夠高抬貴手,將此事就此揭過,下官定感激不盡!” 李豐滿輕笑了笑,示意孫亦然坐下,淡聲道:“孫大人不要著急,這件事情咱們可以慢慢嘮。” “其實本候也很想知道,孫大人為何要故意針對我安平候府,不防詳細說說,也好讓本候做個明白鬼。” 孫亦然心中慌得一批,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實在是慢不起啊。 “下官與安平候無怨無仇,自然不會刻意找尋安平候的麻煩。這些事情全都是屬下人不懂事,冒犯了縣候大人,下官在此替他們向縣候大人賠罪!” 孫亦然一躬到底,高聲道:“下官已經查實,此事皆是由三原朱氏而起,是朱宏彥嫉恨縣候大人,故而才處處針對,甚至還不惜重金賄賂了捕頭趙銳,這才有了上午雍州府差役與貴府沖突一事。” “縣候大人放心,回頭下官就派人去拿了朱宏彥,封了他們三原朱家,為縣候大人出了這口惡氣!” 這個時候,孫亦然已經顧不得什么趙國公府的臉面,一下就將朱宏彥給出賣了個徹底。 死道友不死貧道,朱宏彥倒霉總好過他孫亦然倒霉。 “是嗎?”李豐滿頗為意外地抬頭看了孫亦然一眼,“可是我聽說這個朱宏彥好像是趙國公家的一個表親,深得趙國公的喜愛與器重。孫大人這么做,難道就不怕會引火燒身惹來趙國公的不喜嗎?” “縣候大人此言差矣!”孫亦然正色道:“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下官辦案只看證據,不看身世。哪怕那朱宏彥真是趙國公的表親,只要他犯了王法,下官一樣會秉公直斷,決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