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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唐時月在線閱讀 - 第213章 百官彈劾

第213章 百官彈劾

    門下省,政事堂。

    房玄齡拖著沉重的身子緩步走來,近年來他感覺身子越發(fā)容易疲憊,精神也在不如前,這不才走了沒兩步,就已經(jīng)氣喘吁吁。

    殿內(nèi),長孫無忌與褚遂良已然落座多時,此刻正飲茶靜候。

    在他們的下首,還有蕭瑀、馬周、于志寧等一眾老臣,足有數(shù)十位之多。

    見房玄齡進(jìn)來,眾人之中除了長孫無忌與褚遂良拱手示意了一下之外,其余眾人皆是起身躬迎,以示敬重。

    一下看到這么多人在,房玄齡不禁感到有些意外,這政事堂可是很久都沒有這么熱鬧過了,以往可都只是他與長孫無忌及褚遂良三個老家伙在,今天這么多人聚在這里是要做什么?

    房玄齡面上的神色不動,目光流轉(zhuǎn),輕輕投到了長孫無忌與褚遂良的身上,長孫無忌沖房玄齡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褚遂良則是一聲苦笑,沒有多言。

    “實(shí)在是不好意思,上了歲數(shù),腿腳不太靈便,讓諸位久等了。”房玄齡沖屋內(nèi)的眾人拱手告罪了一聲,然后直奔內(nèi)廳的正席入位。

    政事堂通常都是他們?nèi)〉念^頭腦腦在一起商政議政的地方,通常情況下,并不許其他的官員入內(nèi),可是今日呢,朝中幾乎所有排得上號的大臣全都集中在了這里,這是要出事的前兆啊。

    房玄齡是中書令,文臣之中名義上的最高官銜領(lǐng)導(dǎo),政事堂的事務(wù)一般也都是由他來主持,有什么爭議,也是由他們?nèi)」賳T商討之后才去稟明圣上,請圣上做最后裁定。

    坐定之后,房玄齡目光朝下首的眾人一掃,淡聲詢道:“諸位大人,今日好似并無朝會,何故全都聚到這政事堂中?”

    長孫無忌沒有說話,褚遂良輕聲答言:“房大人,他們是為那位突然出現(xiàn)的蒙面欽差而來。”

    房玄齡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他剛才預(yù)想的差不多,果然還是那個趙德全犯了眾怒,這些人是聯(lián)名告發(fā)彈劾他來了。

    “房大人!長孫大人!褚大人!”蕭瑀率先站出身來,拱手向三人一禮,憤聲道:“那位趙大人的出身老夫亦有所聞,不過是一個內(nèi)庭的侍衛(wèi),他有何德何能行使刑部之權(quán),肆意捉拿朝中大臣?”

    “是啊,房大人!”于志寧也站起身來,悲憤不已,高聲道:“他才上任三天,卻仗著圣上賜下的手諭肆無忌憚,以捉拿刺殺晉陽公主的刺為由,一舉擒下了二十三位朝中的大小官員,其中有三人甚至直接被打死在了獄中!”

    “他們這是要做什么,公報私仇,私設(shè)刑堂,置朝庭的律法于何處?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另外一位官員也站出身來,高聲稟道:“吏部的王生和大人一生兢兢業(yè)業(yè),克忠職守,他犯了何罪,為何一聲不響就將人拿入大牢?”

    接下來又是一位。

    “刑部的傅主薄為官清廉,官聲聞名遐邇,他又犯了何錯,為何不分青紅皂白,舉家都入了大獄?”

    “還有禮部的張大人……”

    “戶部的陳大人……”

    堂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個個地全都在數(shù)落著陳德全的不是之處。

    這兩天,趙德全可著整個長安的官場亂放地圖炮,凡是以往與廢太子有仇隙的官員,或是另外那幾位殿下的從屬之人,可勁兒地去抓,去審,誰的面子也不給,一下就把看似平靜的朝堂官場給攪得雞飛狗跳,人人自危。

    而趙德全這個始終都帶著面具的所謂欽差,也一下成了幾乎所有朝中官員的眼中釘,成了眾矢之的。

    舉報、彈劾趙德全的奏章也如雪片一樣嘩啦啦的飛入中書省,飛向李世民的案頭。

    奇怪的是,不管是中書省還是李世民那里,始終都沒有半點(diǎn)兒反應(yīng),李世民更是稱病暫不上朝,百官就算是想要面圣諫言也沒有一點(diǎn)兒機(jī)會。

    不得已,他們只能在政事堂匯聚,希望能夠通過三省的首腦,也就是房玄齡、長孫無忌與褚遂良他們這些可以隨時入宮面圣的老臣重臣來間接地向圣上表達(dá)他們的不滿。

    他們知道,便是不上早朝,這政事堂每日也都會有正常的三省議會,把各地發(fā)生的軍政大事做出匯總,一并稟明圣上。

    幾乎每天,房玄齡、長孫無忌與褚遂良三人都有面圣的機(jī)會。便是有天大的事情,李世民也不會不見這三位朝中的支柱。

    “行了,諸位大人的意思,我已明了。”房玄齡抬手向下壓了壓,堂中的聲音漸止,他的目光閃動,溫聲道:“稍后入宮面圣,我會如實(shí)地把諸位大人的諫言向圣上稟明。”

    “這件事情,那位趙大人做得確實(shí)有些欠妥當(dāng)。”房玄齡先是認(rèn)同了一下在場官員的觀點(diǎn),而后又道:“不過諸位大人也當(dāng)理解一下圣上的心情,晉陽公主外出求醫(yī),可是卻三番四次遭人行刺,這種事情別說是圣上,就是放在任何一位百姓的身上,為人父母者也都會氣憤擔(dān)憂。”

    “晉陽公主可是圣上親手帶大,平素里也最為疼愛,現(xiàn)在生死未明,圣上更是氣得頭疾復(fù)發(fā),盛怒之下,難免會做出一些過激的舉動。”

    眾人一陣默然。

    顯然,晉陽公主的遭遇他們也有所耳聞,李世民的憤怒他們也可以理解,但是圣上是明君,豈可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不大肆牽怒于他人?

    “還有一點(diǎn)眾位不知道。”房玄齡咳嗽了兩聲,繼續(xù)說道:“晉陽公主殿下是在涪川遇刺,與他一同遇刺的還有前太子李承乾。”

    眾人一驚,怎么還跟廢太子扯上關(guān)系了?!

    在場的大多都是朝中的老臣,頭腦自然都不愚笨,很快就想到了事情的另外一種可能。

    那些刺,多半是沖著廢太子去的,晉陽公主只是適逢其會,受了牽連。

    而皇上之所以震怒,也不完全是因?yàn)闀x陽公主,廢太子的原因可能更多一些。

    而被抓的那些人,近些年來或多或少的都與廢太子有些牽連,有的彈劾過廢太子,有的被廢太子教訓(xùn)過,有的干脆直接就與廢太子站在對立面上。

    這么一思慮眾人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位趙大人所抓的這些人,并不是無跡可尋,他們這是在敲山震虎,在為廢太子為晉陽公主出氣!

    “還有!”看到眾人都不再說話,房玄齡繼續(xù)說道:“在前太子與晉陽公主遇刺的前后前個月內(nèi),朝中有人截留了一切從黔州送來長安的消息。所有涉及到前太子、晉陽公主以及刺殺之類的消息,無論是官面上還是私下里的信件來往,全都被人掐斷。這其中,也包括傳入中書省中的黔州奏報。”

    “諸位,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堂下的眾人更是面色急變,一個勁兒地吸著冷氣,竟無一人敢再多說一句。

    連中書省的奏報都敢攔截,而且還成功攔截了半個月的時間才被發(fā)現(xiàn),這說明什么?說明那個想要刺廢太子的幕后之人,無論是膽量還是能量全都大得超乎他們的想像。

    “房大人!”馬周定聲問道:“奏報泄露的源頭可已查到?”

    “查到了。”房玄齡道:“不過,凡是涉事的官員小吏,要么被人先一步滅口,要么自己或是服毒或是自縊,三省六部之中,總共五十八人,沒有一人存活。”

    咝!

    死了這么多人,他們竟然全都沒有半點(diǎn)耳聞!

    瞬時,堂下已經(jīng)有許多人都打了退堂鼓,他們開始有些后悔跟著一起來湊這個熱鬧了,知道了這么多,不會也跟著受到牽聯(lián)吧?

    “當(dāng)然,這些事情全都事屬機(jī)密,希望諸位大人回去之后千萬莫要隨意泄露。”房玄齡輕聲叮囑了幾句,神色很是慎重。

    眾官員連忙彎身頷首,不敢有半點(diǎn)兒異議。

    “行了,這件事情我稍后會親自面圣向圣上稟報,諸位大人且放安心。”房玄齡輕輕端起桌案上的茶杯小飲了一口,然后看向堂下眾人:“如果諸位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就可以先回去了,我與長孫大人還有褚大人尚有要事需要商議。”

    “下官告退!”“下官告退!”

    眾人齊齊起身,躬身告退,臉上再沒有來時那種火燒火燎的急切與憤怒,很大一部份全都面色慘白,背上滲著冷汗,連走路的雙腳都有些發(fā)軟。

    片刻之后,政事堂再度恢復(fù)往日的寧靜。

    褚遂良沖房玄齡拱了拱手,出聲恭維道:“還是房相最有辦法,三言兩語就解決了眼前的一聲危機(jī)。”

    長孫無忌也輕笑附言:“連捎帶打,把這些人全都嚇了個不輕,房相的手段確實(shí)高明。”

    “兩位大人莫要玩笑了。”房玄齡輕聲道:“現(xiàn)在那個趙德全明顯已經(jīng)犯了眾怒,再讓他這么繼續(xù)下去,可能真兇還沒有抓到,朝堂倒是先被他給攪了個天翻地覆,這件事情,也是時候該適可而止了。”

    長孫無忌與褚遂良同時點(diǎn)頭表示同意,李世民的意圖他們一早就看得明明白白,現(xiàn)在虎也敲了,山也震了,氣也出了,是時候由明轉(zhuǎn)暗,恢復(fù)正常的朝政了。

    幕后真兇可以暗中調(diào)查,但是朝中的局勢已經(jīng)不能再這么亂下去了,趙德全這個攪屎棍,也該讓他好好的歇歇了。

    “二位大人。”褚遂良手撫著桌上的茶杯,不經(jīng)意間向長孫無忌與房玄齡問道:“你們說,到底是誰,會這么迫不及待,甚至?xí)幌鞘ド弦惨赃@么激烈殘酷的手段去除掉廢太子?這對他或是他們來說,能有什么好處?”

    “按理來說,前太子已然被廢,已然喪失了與任何人爭權(quán)壓利的機(jī)會,整個朝堂之上,還有誰會跟這樣一個庶民過不去呢?”

    長孫無忌目光一閃,搖頭不語。

    房玄齡也是一樣,并沒有接褚遂良這個話茬兒,這種事情誰也不敢妄加猜測,他們?nèi)齻€身份不同他人,位高權(quán)重,更是不能胡言亂語,否則的話,整個朝堂怕都會為之震動。

    見二人全都咸口不言,褚遂良道:“倒是我有些唐突了,這種事情實(shí)是不該這般私下議論。咱們還是說一下西北旱災(zāi)的事情吧,相應(yīng)的錢款我已令戶部下?lián)埽皇遣恢@些錢糧能不能助那些災(zāi)民度過今年的這個難關(guān)。”

    “是啊,圣上對西北的災(zāi)情也是甚為關(guān)注。”房玄齡一聲輕嘆:“三個州郡一同遭災(zāi),萬頃良田顆粒無收,近百萬災(zāi)民,僅靠朝庭的這一點(diǎn)兒救濟(jì),怕是……”

    “更嚴(yán)峻的還不是這鄯、河、岷三郡之地。”長孫無忌輕舉了一下桌案上的奏報,道:“這是甘、蘭、西、廓四郡新近送來的奏報,他們那里也有近月滴水未降,地表干涸,眼見成災(zāi)!”

    “若是這七郡之地一同暴發(fā)旱災(zāi),僅憑戶部現(xiàn)存的錢糧,根本不足以全面振濟(jì),如果在此之前不能籌集到足夠的錢糧安撫人心,一聲更大的禍?zhǔn)拢率蔷驮谘矍埃 ?/br>
    房玄齡與褚遂良全都色變,同時起身湊到長孫無忌的身前,共同觀看新至的這幾封災(zāi)報奏疏。

    與這七郡之地的災(zāi)難相比,廢太子遇刺的事情似乎已經(jīng)不是那么地重要。

    他們?nèi)齻€都是久經(jīng)朝堂的老臣,心里都很清楚,天災(zāi)其實(shí)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天災(zāi)之后所引發(fā)的人禍,那些餓急了眼的災(zāi)民,如果不能及時得到安撫,時間一久,必定會演變成兵災(zāi)人禍,絕對不能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