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容看了會兒，然后退出來，關(guān)上門。

    茉莉香完全淹沒?在冷氣中，宋晏容到落地窗前眺望遠處，更遠處，好像快要望到盡頭。

    宋晏容無端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她沒?有太多看書的時間，家庭經(jīng)營的關(guān)系，小時候同齡人看兒童圖畫，她看《資本論》、《國富論》、《經(jīng)濟學(xué)原理》。

    別人玩飛行棋，大富翁，周末去游樂園，她是國際象棋，圍棋，奧數(shù)，周末跟著父母參加各種場合的應(yīng)酬，滿世界飛。

    她幾乎沒?有朋友，也沒?有什么愛好，閑暇時也就?跑跑步。

    稍微長大一些，也習(xí)慣學(xué)著母親的樣子，去廟里聽主持讀經(jīng)，那和跑步的原理一樣，她的心可?以?暫時脫離‘貧困’。

    時間多的時候她能聽一下午，年紀(jì)很大一點，主持的眼睛不太好了，偶爾讓她幫忙給?香客寫解語。

    后來獨自接手宋氏后，就?再沒?有那樣多的時間去，就?算去，也只是忙里偷閑，并?不自在。

    然后回到城市，手機里又是處理不完的工作，約的應(yīng)酬，人情世故。

    她的戰(zhàn)場并?不平靜。

    回到家里卻很平靜。

    也是這樣的平層，比現(xiàn)在住的房子小一點，進門總有飯香，是阿姨提前做好的。

    她習(xí)慣洗完澡在把飯菜拿出來。

    屋子透亮，城市燈火如虹，她獨自坐在飯桌前享用晚餐。

    宋晏容放下書，從?酒架上拿了一瓶紅酒，倒了一杯。

    來到這里后，離開了公司，和蘇葭日復(fù)一日的接觸與相處，她感覺到了久違的熱度，仿佛過上了正常的生活，她的周圍沒?有爾虞我詐和陰謀。

    她的生活好像終于?開始鮮活起來。

    也是因為自信于?自己了解蘇葭，即便一開始有防備，后來也漸漸消弭。

    宋晏容在發(fā)現(xiàn)自己在意?蘇葭的時候，也問過自己，明知道蘇葭的是女?主，將來很可?能會有很多變故，你為什么還能喜歡？

    ——宋晏容不否認自己色迷心竅，和一個漂亮女?人朝夕相處，不算其他任何附加條件，就?這一條，應(yīng)該也是少有人能抵抗。

    現(xiàn)實不是小說，哪有那么多合理性?正常性?。

    難道一定要經(jīng)歷多么重大的事故，她才能動心？一見鐘情也不是因為誰救過誰命吧？

    她動了心，沒?那么多理由。

    她只是嘗到了情感和欲望的甜頭，差點不可?收拾而已。

    宋晏容當(dāng)時是這樣勸自己的，而現(xiàn)在如果?問她后不后悔近前一步，或者后不后悔喜歡。

    她依舊不會后悔，也不會否認自己喜歡蘇葭，很喜歡。

    這種突入的情緒源頭，她歸結(jié)于?——是長期以?來她那被?束縛情感的一種釋放。

    她小心翼翼久了，在這件事上幾乎沒?有防備。

    就?好比你辛苦工作一天，進入一局心儀的游戲，入了場，投入情感，你把喜怒哀樂暫時困在里面。

    讓你差點以?為那就?是生活。

    然后有人突然叫停，你醒了。

    最?后那種在原世界生活的緊張、提防以?及琢磨的情緒如蜘蛛網(wǎng)纏繞上來。

    宋晏容喝了一口酒，下了雨，夜風(fēng)其實也沒?那么熱——甚至她感到一點許久未見的涼意?。

    人也清醒了。

    半小時后，玄關(guān)門打開時，茶幾的酒已經(jīng)收起來，蘇葭換了鞋走到宋晏容跟前。

    宋晏容的輪椅在客廳陽臺，二人四?目相對。

    她之所以?先回來，不是避諱什么，而是留了足夠的時間給?蘇葭。

    所以?如果?接下來的話?，不是真話?，也不要緊了。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那個人叫韓一雯，家中還沒?破產(chǎn)的時候我和她關(guān)系很好，那時候還小，我媽就?差點想讓我們成年后訂親……后來我去了宋家，她大學(xué)第二年就?出了國，我就?再沒?跟她聯(lián)系過。”

    蘇葭坐到沙發(fā)對面，她瞧不出宋晏容的表情代表什么，又低聲道：“我跟你說過，以?前的很多事我不愿去回想，也不想接觸。加上今天我去試戲才知道，她還是這部電影的監(jiān)制，你問我的時候我正好和她碰上，一時間好像也不知道怎么去介紹這個人，覺得?也沒?那么重要，所以?——”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蘇葭的心跳又在狂跳，她又聽見重復(fù)的回響。

    她在樓下呆了很久，她不愿讓宋晏容再見到韓一雯，這些話?真多假少，但自然不是這個理由那么簡單。

    她左思右想，這是目前和宋晏容之間最?合理的解釋。

    宋晏容吸口氣，點點頭，很完美的解釋。

    可?惜——

    “忘了說，我在醫(yī)院見過韓一雯。”好像沒?察覺蘇葭臉色的僵硬，宋晏容笑?了笑?，淡聲道：“而且不止一次。”

    送玫瑰花那一次。

    聞到香水那一次。

    沒?有那兩?次的話?，蘇葭這種理由的確很具信服力。

    然而如果?是這個理由，蘇葭和韓一雯根本不需要隱瞞，蘇葭在前兩?次就?能告訴她。

    當(dāng)然，她相信蘇葭和韓一雯不是那樣的關(guān)系，蘇葭不至于?。

    可?具體什么原因，一定要騙她，她還沒?想明白。

    她只知道，蘇葭還是沒?說實話?——在她當(dāng)面挑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