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宋律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除了分析病理外，蘇葭很?少?聽她說這么多話。

    但蘇葭記得，宋律以前不是這樣。

    十八歲那年，她第一次和宋律說話……那天是圣誕夜，宋家在過這些西方的節(jié)日時總會大費周章，哪怕是冬天，從?國外運回?來的鮮花也盛放在花壇中，開得又嫩又嬌，花園里到處都是為慶圣誕掛滿的彩燈，張燈結(jié)彩的氛圍讓人感受到了節(jié)日的喜氣。

    那年宋律二十五歲，習(xí)慣穿一身灰色運動服，扎著丸子頭，雖然不怎么愛笑，但遇見人會打招呼，會很?有禮貌地回?應(yīng)別人的每一句問?好?，就連宋家的傭人也都很?喜歡她，提起她也都是言笑晏晏地夸贊。

    在后花園水池邊的座椅，她猶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氣過去打招呼。

    宋律那時心情顯然不太好?，很?敷衍的說了幾句。

    “這世上沒有那么多好?人。”

    這句話是宋律給她的第一句忠告，她當成了嘲諷，以為宋律不喜歡她。

    后來歷盡千帆才明白，那是多么珍重的提醒。

    蘇葭那時還想?再為自己愚蠢辯駁幾句，卻聽見二樓有人輕輕喊了一聲：“阿律。”

    她和宋律一起抬起頭，看?見宋家姑姑穿著灰色高領(lǐng)的針織衫，站在二樓房間的陽臺。

    月色如水，女人微一抬手，風沿著她纖瘦的小?臂拂過，她沖宋律招手，復(fù)又溫柔地喚了聲：“阿律，上來。”

    第 30 章

    “你的確是不一樣了。”

    蘇葭看著眼前冰冷嚴肅的?女醫(yī)生, 腦海中蒼白的?回憶逐漸退卻，她聽懂了宋律話里的?意思，她靜悄悄聽著后面那句。

    “我想我以前認識的?蘇葭, 她所謂習(xí)慣對自己負責這件事，不會包含牽連他人。”

    蘇葭的?性情何?止是?產(chǎn)生變化, 她甚至有一剎那懷疑過蘇葭是不是產(chǎn)生了人格分裂。

    說不難聽是?假的?，蘇葭內(nèi)心?深處也明白，宋律大概是?真動了氣——雖然她不知道這?一次是?什么觸動了宋律, 以至于有這?樣?的?反應(yīng)。

    宋律沒?有錯, 甚至勸她的?話充滿善意, 這?話聽完也就過去……

    蘇葭的?笑容卻忽然生動起?來，她莫須有的?報復(fù)心?不知從哪兒?發(fā)了芽：“我認識的?宋醫(yī)生以前也不是?這?樣?的?，至少，五年前宋家姑姑出?嫁前，——還不是?。”

    她直起?身，伸手?拿了一顆蘋果和水果刀，好像沒?看見宋律驟然難看的?臉色：“明明你也是?經(jīng)歷過酸苦長成這?樣?的?，憑什么我不可以變化？像從前那樣?茫然無知，單純可笑就是?你認識的?蘇葭么？”

    她血色淺淡的?唇, 像一柄見血封喉的?利刃, 悄無聲息割斷宋律的?喉嚨。

    宋律啞聲好片刻，二人如戰(zhàn)場相見, 沉默的?逼視著對方。

    終于，宋律微乎其微的?哼笑一聲，她垂下眸子：“說的?倒也是?。”

    她看了眼蘇葭手?中的?蘋果。

    “那么你呢？真的?以為自?己?能完全控制手?里那枚炸彈？”

    你真的?以為自?己?能完全控制宋晏容？

    …

    宋晏容的?預(yù)料幾乎成真。

    股東大會上, 甚至沒?有太繁雜的?爭執(zhí)，會議結(jié)束她給蘇葭發(fā)了一條微信。

    隔了十幾分鐘, 收到那頭的?回復(fù)：【沒?選上是?他們沒?有眼光。】

    宋晏容淺淺彎唇：【的?確沒?有。】

    她問：【雞湯喝了嗎？怎么樣?？】

    蘇葭隔了會兒?：【喝了，挺好喝的?。】

    宋晏容從會議室出?來：【你干嘛呢？】

    人的?感覺很奇怪，隔著屏幕根本看不見對面的?臉，可那一個?一個?的?字體，有時候卻仿佛是?一面面鏡子。

    你偶爾能察覺到對方是?否用心?。

    沒?等到回應(yīng)，宋晏容便?聽到有股東喊她，為著剛才會議室里她提出?的?那套方案。

    是?位老股東，剛才在臺面上一直替宋寒霜駁她的?一個?男人。

    “三小姐也許不太高興，我仗著有些年紀，再說一句……其實有的?事不是?說想辦就能辦成的?，咱們年輕小，趁著大好時光出?去玩玩也是?挺好的?。”

    宋晏容抬眼笑笑，沒?開口。

    男人又道：“也不知道誰在您耳邊胡說八道，您身體不好，還得為著那些不靠譜的?計劃書來回跑。”

    之前宋寒霜從策劃部劃掉了一部分的?計劃書，好幾個?被宋晏容重新勾選投資，包括游戲，汽車還有電商。

    按照小說世界。

    在這?兒?，電競規(guī)模初步形成，不是?專門研究實地接觸過的?調(diào)研部，確實很難去大規(guī)模投資。

    而汽車行業(yè)在當下經(jīng)濟并不十分景氣的?時候，也同樣?如此?。

    更何?況，宋氏投資過汽車，只是?都沒?能成為公司的?主力，只能說平平無奇。

    電商更不用說，宋氏多得是?電商投資，也有自?己?網(wǎng)站。

    宋寒霜的?想法除了不夠大膽，實際是?正常cao作。

    不過宋晏容也不是?光沾了‘劇本’功勞，她從穿來的?那天開始，就不斷在研究市場。

    投資的?游戲公司她從0級打到boss，能把所有bug和優(yōu)缺點找出?來，設(shè)計產(chǎn)品的?人是?人才。她投資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