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姜轉過頭，眼中蓄滿淚水，繼續道“只那一次，你的影子便深深印在了我的腦海中。這幾萬年，我一心一意的愛你，我以為只要我一直對你好，總有一天能等到你的回應。可是，你卻愛上了她，把我最后一點希望也擊垮了。你知道愛而不得的滋味么，看著你對她溫柔的樣子，你知道我的心里多煎熬嗎。”

    歧姜走過去，抓住錦書的衣領，用力將他拽到自己跟前說“呵呵......如今，我便要你也嘗嘗這心痛的滋味兒。”

    話音剛落，歧姜竟一掌拍碎了自己的元神。

    “你！”錦書想伸手阻攔，卻晚了一步。

    歧姜用盡最后的力氣說“你永遠別想知道她在哪兒！”

    話畢，歧姜便沒了氣息，眼睛卻仍睜得老大，不一會仙氣盡散神魂俱滅，連一絲灰塵都未曾留下。

    不知在黑暗中浸泡了多久，我睜開眼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幽暗的院子里，四周靜悄悄的，我抖抖葉子，發出一陣嘩啦聲。

    不一會，院子角落的一個簡陋的小屋吱呀一聲打開了門。一個身著黑色寬袍的人邁步出來，兩邊袖口各繡著一條通體赤紅的龍，如活了一般纏繞在袖上。腰間束著一條純黑的腰帶，那腰帶上綴了一圈青碧色的玉石，腰間還掛了一枚赤紅的團龍玉佩，下綴一條通紅的流蘇。

    我仔細瞧去，這人竟是一男子。劍眉星目，眼窩深邃，面色青白，緊抿著嘴唇，滿頭烏絲只以一支玉簪束之。

    那人在門口站了半晌，嘆了口氣向我走來，開口道“夕照，是你么？”

    待他走近，我方看清，這男子長著一雙猩紅的眼瞳，眼神中帶著nongnong的憂傷之色。

    夕照？他剛才在喚誰？這院里難道還有別人？我想轉轉頭，不料只抖了抖葉子。

    旋即那男子轉身回屋取出一個水壺，走過來為我澆了些水。水慢慢滲入土中，滋潤著我的根系，我頓覺一陣清涼，十分舒爽，不由得又抖了抖葉子。

    “你還記得嗎，我們初見時，在浮生河畔，你以為我是條魚，想將我捉了回家養起來。那時我便覺你這小花精十分有趣。從那時起，我便想與你共度余生。”看來這男子深愛著這個叫夕照的女子。那男子為我澆完水，便在我附近找了除干凈地方，席地而坐，自顧自的絮絮說著。偶爾嘴角還會噙了淺淺的笑，眼睛彎彎的，眼神如一灣溫柔的春水，蕩起層層漣漪。

    “這兩百年，我一直都以為你死了。便在草屋的院子中，栽滿了月季花，期待有一天能再與你相遇。”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葉子，眼神關切。

    “我一直都仔細的收著你送我的鯉魚燈，施了結界護著，不曾沾染一絲灰塵。我還將我為你坐的那盞花燈掛在了草屋門口，夜夜燃燈，盼你歸來。”那男子的話語微微頓了頓，語氣中夾雜了淡淡的愁悶與失落。

    我清醒的時間不多，總是沉沉睡著，但只要我醒著，便見這男子常常沉默的站在我面前，一站便是半天。

    我沉睡時，常常會做一個夢。夢中有一條寬寬的河，河水安靜而清澈，河邊孤零零矗立著一幢木屋，木屋的一條棧橋伸到水面。一個紅衣少年坐在棧橋上，捻著一根魚竿，安靜的釣魚。可我每次一走近他，他便消失了。

    不知我這樣醒醒睡睡的過了多久，這日我再次入夢，還是一樣的場景，還是那條棧橋，還是那個紅衣少年。與以往不同的是，這回那少年手中沒了魚竿，而是垂手面向河面。我慢慢向那少年走近，一步，兩步，三步。那少年忽而轉過身，面向我，沖我咧開嘴笑。這少年的眉眼像極了我素日見到的黑衣男子，只是這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眼神清澈，不像那黑衣男子，赤紅的瞳，帶著滿滿的妖氣。

    自那日，見到夢中少年面目之后，竟有好久再未夢到他。

    “你還不回來嗎，我好想你啊。”這日那黑衣男子搖搖晃晃來到我身邊，噗通一聲坐在地上，揚起一片灰塵，隨即斜斜的歪倒下來，左手支著頭，右手抓著酒壺，仰頭喝盡酒壺中的酒，竟臥在地上睡著了。

    我斜著眼看這男子的睡顏，長長的睫毛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倏爾微微抖動，仿佛在做一個美好的夢，呼吸安靜而沉穩，垂下的黑發蜷在頸間。

    我發現近日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不似之前，常常沉睡。這次我又進入了那個熟悉的夢境，只是這回沒有木屋，也沒有少年。一棵桃樹開了滿樹繁花，一陣風過，落英紛飛，一頭鹿靜靜地站在樹下，一動不動的看著我。我向那鹿走近，那鹿低了低頭，轉身走進樹林，消失在茫茫山中。忽而又聽到一陣龍吟，轉頭看去，一條赤紅色的龍從河中躍出，隨著那龍躍出來，天上想起隆隆的雷聲。我一下從夢中驚醒，撫著胸口，驚魂未定。

    等等？撫著胸口？我低下頭，看見自己正穿著一身紅色的紗衣，我伸出胳膊，再抬抬腿。我這是？有了人形？哇，這做人的感覺，不錯呀。

    我在這院中走了兩圈，在那小屋門口停住腳步，伸手推開門，走進去。屋里有嘩嘩的水聲，聽聞流水聲，我便歡喜得很，抬腳便往里走去。

    “誰！”是那男子的聲音。

    “公子？”轉過屏風，那黑衣男子正坐在木桶中沐浴，黑發濕漉漉的披在肩上。

    那男子見我闖進去，忙伸手將衣架上的衣物拽下來擋在身前，旋即開口激動道“夕照？”

    我見狀忙轉過身，快步出去。

    “等等！”

    我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卻有些尷尬。

    那男子不知何時穿好了衣服，來到我身后，輕輕扶住我的肩膀，將我轉過去，開口道“你終于醒了，夕照終于醒了。”

    “公子喚我什么？”我不禁有些疑惑。

    那男子神色一頓，扶在我肩上的手一僵。

    “公子？”見他不說話，我伸手在他眼前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