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占元板著臉，冷笑道“答非所問，剛才我可不是這樣問你！”

    小林吉野伸開彎曲的雙腿，坐到自己的膝蓋后面，開口淡淡地說道“我看得出閣下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您可知道羅樹林的半條老命為什么值那么多嗎？因為根據我方掌握的情報顯示，他值這個價！”

    劉占元納悶不已，疑惑不解地問“哦，不妨給我們分享一下你所掌握的情報，這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正如您所見，別無他求。請百度搜索”

    小林吉野像在打啞謎，劉占元平靜地看著對方那張jian詐狡猾的鬼臉，若有所思。他從來不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因為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很多時候，假象往往掩蓋了事實的真相。盡管這些日子的相處，羅樹林的言行舉止深深印入他的心田。

    彼此沉默許久，小林吉野又泡了一壺茶，才不慌不忙地說出自己心的憂慮，額緊蹙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股麻繩。

    “假如羅樹林把軍統，統和共黨三方聯合起來，共同抗日，申城這塊地方顯得捉襟見肘，恐怕我們的山鷹社再也沒有藏身之地。”

    劉占元仍然安靜地坐著，靜靜地看著，微微揚的嘴角逐漸泛起一絲冷笑，笑容幾乎包含了他所有的悲傷與憤怒，憐憫和同情，以及羅樹林迄今為止所帶來的深刻影響。

    小林吉野驚異地盯著他臉陰晴不定的神色，也不知道這個神情古怪的國人到底在想什么？他臉復雜的表情幾乎讓人捉摸不透。

    沉默了一會兒，劉占元情不自禁地開懷大笑，他邊笑邊問“難道你想為這個并不存在的危險付出一定的代價嗎？如果共黨和軍統，統三方聯合作戰，我可以讓申城江的河水倒流，河魚全部死光。”

    小林吉野攤開雙手，站了起來，急忙答道“對，我愿意為此買單！只要你肯開個價，我都愿意接受。說吧，你們想要多少錢？”

    劉占元立即收斂笑容，臉色陰沉地看著對方。他知道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不是在開玩笑，只要他隨便說出一個讓人可以接受的數字，對方會毫不猶豫地花錢。否則人家也不會專程找他談判。

    可問題在于，這是一樁無形的買賣，其存在很多不可控制的因素，以他目前的權利范圍還不能完全掌握，畢竟很多事情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劉占元瞟了對方一眼，然后默不作聲地起身離開。

    小林吉野并不說話，也不阻攔。他默默地目送對方帶隊坐車遠去的背影，滄桑的臉愁云密布。

    直到劉占元的車隊消失街頭，他才回過神來，望著冰冷而空蕩的茶館，猛然伸出手臂，一股腦兒地將茶幾的杯子和水壺橫掃在地。

    軍統的車隊沐浴著冷冰冰的雨水回到目的地，劉占元的身還裹挾著滿身的雨絲，他懷著無沉重的心情，也帶著一肚子的煩惱與憂愁，忐忑不安地推門下車，徑直走進紐斯頓酒店。

    大堂經理熱情洋溢地把身子完成一個九十度角，深深地向他鞠躬問好。劉占元熟視無睹，旁若無人地邁步走過。身后緊跟而至的手下仿佛陰魂不散的游魂如影隨形。

    劉占元焦躁不安地轉頭怒視，他們仍然若無其事地跟著。他只好揚起手杖驅趕，他們撓了撓頭皮，非常識趣地呆立原地，讓他先走。

    他煩躁地走向羅樹林所在的那個房間，靠近房門時，有意放慢腳步，盡量將腳步聲壓低，生怕打擾了老家伙的美夢。

    他下意識地揚起右手，做出一個敲門的動作。可是手掌剛伸到半空，他又猶豫了，腦海里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他們還在茶館時，羅樹林大發雷霆的模樣。他只好收起自己的右手，唉聲嘆氣地走回房間。

    報務員仿佛幽靈一般，悄無聲息地跟在身后。劉占元回頭看時，嚇了一跳，他冷不丁地猛拍對方的腦門，發泄心的怒火。

    報務員揉了揉發痛的腦袋，硬著頭皮叫道“站長，司令來電。”

    劉占元從對方臉凝重的表情可以看出這是一封非尋常地電。于是，他轉身走向通道的一個僻靜角落，以免隔墻有耳。

    報務員緊跟而，他雙手攤開電，輕聲地念道“司令來電，電內容如下，立刻殺了羅樹林，竭盡全力對付陳霸先。”

    劉占元愣了一會兒，他一點都不感到突然和驚訝。因為他知道這樣的命令總有一天會到來，這只不過是遲早的問題。他早有預感，早做好心里準備。

    他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今天早羅樹林買早餐給他吃的情景，一股暖流涌心頭。羅樹林還曾經跟他說過，不少人對老家伙還活著感到坐立不安，其包括司令在內。司令也巴不得老家伙早點死。

    劉占元默默地低頭沉思，每當他即將做出重大決定的時候，總是猶豫不決，舉棋不定。以前的副手張大民曾經說過他這個致命的缺點，現在老毛病又犯了。身邊已經沒有張大民時刻提醒，懊喪與惱怒充斥心間，他思想斗爭了許久。

    最后，他才咬了咬牙，吩咐道“你馬派人去見小林吉野，把我的意思轉告給他，我可以跟他做那個之前商定的交易。”

    報務員點了點頭，轉身離開，領命而去。

    劉占元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絲，天空陰云密布，他的心間像布滿了陰霾。耳邊仿佛回蕩著羅樹林擲地有聲的吶喊“本來我們可以讓鬼子的鮮血染紅大地，可是你們卻用國人的鮮血涂抹天空。內憂外患，國將不國，你們情何以堪！”

    他不禁發出一聲長嘆，無可奈何地返回自己的房間。經過羅樹林的門口時，他愣住了。

    躲在房間里的羅樹林神志不清地靠坐在椅背，腹部滲出的鮮血早已凝固，傷口的周邊仿佛涂一層烏黑的泥巴。

    劉占元終于鼓足勇氣，他輕輕地推開房門，躡手躡腳地往里走，然后隨手關木門。

    他站在門口望了一眼墻懸掛的歐派字畫里鑲嵌的銘，才轉身走向羅樹林。只見對方半閉著眼睛，呼吸平緩，仿佛在沉睡。

    劉占元從口袋里掏出一瓶陸軒專門為他準備的止痛藥，放到床頭柜，然后轉身端起柜子底下的水壺，倒了滿滿一杯熱水。

    貌似沉睡的羅樹林突然開口叫道“小伙子，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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