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攔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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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丟下趙建國等人,獨自駕車返程。此時趙建國的落腳點距離螞拐隘已經很近。他亂蓬蓬的頭發隨風起舞,發梢還掛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輛馬車上蹭來的稻草。破舊的長衫裂開幾道口子,那細長的布條就像裙擺,走起路來,隨風飄動。 昨晚下榻的客棧也沒個像樣的澡盆。他只能舀了幾瓢水,胡亂地擦洗一番。經過一整天的奔波,一路上風塵仆仆,顛沛流離,他渾身已經顯得臟亂不堪。 趙建國懷抱那個快要散架解體的破箱子,伸手進箱子上面的破洞里,掏出那瓶使用涼白開勾兌的礦泉水,徒手掰掉瓶口的木塞子,仰起脖子,往青澀的喉嚨里灌進幾口水,然后拿在手里,繼續向前晃悠。 他抬頭仰望頭頂灰蒙蒙的天空,一只飛鳥撲棱棱地掠過低矮的山崗,直上云霄,飛向遠方。他羨慕飛鳥可以自由自在凌空翱翔,而人類卻只能借助交通工具馳騁天地間。 正在他艷羨高飛的鳥兒,感嘆自己孤獨無依,形單影只時,一陣陣馬蹄的踢踏聲由遠而近,紛至沓來,緊接著人群的大呼小叫,奔騰的戰馬嘶鳴,不絕于耳。 “弟兄們,那小子他在那邊!” “快,跟上!別磨磨蹭蹭地像個娘們!” “老大,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要活的干嘛?他是個爺們!” “他要是個娘們那該多好!今晚,弟兄們就可以風流快活啦!哈哈……” “去你的,你又想起紫云閣那sao娘們了吧?” “我想你姥姥……” “有種你放馬過來!” “你們都別吵了!” “駕駕……吁吁……” 趙建國放眼望去,前方一隊人馬,人喊馬嘶,以秋風掃落葉之勢,絕塵而來。他們沖到跟前,馬頭馬尾各自拉開一定的距離,團團圍住眼前這個天高地厚的愣頭青,一雙雙烏黑或者泛黃的眼睛虎視眈眈地盯著。 禮讓一旁的趙建國,始終面帶禮貌性的微笑看著群魔亂舞。西北馬幫之主劉占元策馬近前,戰馬鼻孔呼出的熱氣逼人,微微揚起的馬蹄差點踢到趙建國的肩膀。 趙建國下意識地往后倒退,避開馬蹄的剮蹭之際,他懷抱的那個破破爛爛的行李上,竟然有個東西趁他不注意時,掉落在地。他十分懊惱地蹲下身,在周遭林立的馬蹄中間不慌不忙地摸索。 土匪頭子劉占元見狀,感到非常驚訝。他十分訝異地打量腳底下這個衣衫襤褸,臟亂不堪的壯年男子。只見對方身上那件灰不溜秋的粗布長衫,就像一塊幾年沒洗的抹布,沾滿油膩和污垢。在陽光長期照射之下,污垢的周圍現出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線條。 劉占元伸出手里的馬鞭捅了捅趙建國的后背,開口問道“喂,你這乞丐在此鼓搗老半天,也不怕馬蹄踢瞎你的狗眼?你從哪兒來?難道路過此地迷路了不成?” 隨著馬蹄的不斷移動,趙建國終于找到被馬踩住的東西,那是一個從箱子上掉落的銅制把手。他直起身子,一邊抓住把手在箱子上比劃好幾下,企圖再把它裝回去,一邊怯生生地回答道“我不是乞丐,而是個老師!” “哈哈,就你這模樣也配當老師?孔子要是知道了,被你活活氣死不可!”劉占元譏笑,“那你看一看,猜一猜我們是誰?到底干什么?” “土匪!”趙建國裝作傻不愣登地看著對方,臉上充滿一絲惆帳和失意落寞。劉占云奇怪地望著手下的那幫弟兄,他們早已經趴在馬上,笑得東倒西歪,前仰后合。有人甚至笑得肚子痙攣,渾身抽搐,下巴脫臼。 張大民捂住發麻的肚皮,笑道“幫主,這書呆子讀書讀壞了腦子!土匪?還土老帽呢?哈哈” 劉占元也不禁笑出聲來,“我們不是土匪,而是馬賊!馬賊呀,老兄!” 趙建國撓著頭皮,想了一下,“土匪和馬賊又有什么區別?那還不是一樣,反正都是馬匪!” 張大民隨即怒懟“那你膽兒挺肥兒,還不趕快跑?” 趙建國嬉皮笑臉地說道“跑了也沒用,兩條腿的人怎么可能跑得過四條腿的馬?再說我手上就啥也沒有,只有一個破箱子!” 劉占元再次打量眼前這個乞丐,對方除了那個丟在路邊都沒人撿的箱子,手上空無一物。他隨即勒緊韁繩,策馬后退幾步,向副手張大民使了一個顏色。張大民點點頭,沖旁邊的部下揮了揮手。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的土匪,跳下馬來,拔出馬刀,緩慢靠近趙建國。 對方趁其不備,手起刀落,一刀劈向他那可憐的木箱。箱子應聲而開,幾乎被劈掉小半,木塊散落一地。刀鋒所到之處,甚至削斷箱里存放的衣服袖子。 趙建國心里一驚,一臉茫然地看著懷里的那個已經不成形的箱子。他愣了一會兒,然后把木箱往前一甩,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跟剛才的冷靜相比,簡直判若兩人。他慌不擇路,拼命往回狂奔。 劉占元不禁搖頭冷笑,眼睛一直緊緊盯著趙建國逃跑的方向。張大民揮起馬鞭,策馬前行,帶領手下奮起直追。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趙建國就被對方沖刺而來的戰馬撞倒在地。 趙建國雙手撐地,緩沖來自外力的撞擊,手上懸掛的瓶子頓時摔得稀巴爛,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賴以生存的生命之水瞬間滲進土里。幾個土匪們跳下馬來,施展拳腳,猶如狂風暴雨般擊打他的身軀。他雙手抱頭,縮成一團,似乎那樣可以抵擋對方刀鋒的侵襲和馬蹄的踐踏。 “一個十足的可憐蟲,我還以為他是個王者,沒想到是個青銅!” 劉占元盯著趙建國,大聲說道。他那張蒙住黑巾的老臉看不出任何表情。土匪們停止了瘋狂的打擊,安靜地等待幫主的下一個命令。 趙建國誠惶誠恐地坐在泥地上,看著被瓶子的玻璃碎片割傷的右手,鮮血幾乎沾滿了他整個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