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念騏的出現屬實讓人意外。

    畢竟無論是沉念騏還是主創團隊都知道指望不上這個電影賺錢。

    商人重利，電影拍了這么久，也沒見沉念騏過問一下，唯一的可能性大概就是這里有想見的人。

    李宴心懷藝術，但自認也是個俗人，他雖然拍文藝片拍得多，但人卻沒那么文藝，他沒搞文藝那點眼高于頂的酸氣，藝術最后還是得靠money活著，財神爺來了，自然也得供著。

    看著沉念騏不太明顯的疲色。

    李宴從副導手里拿過煙，抖出一根問沉念騏，

    “沉總，來一根？”

    后知后覺沉念騏可能也看不上自己這幾十塊的，又笑著收回來道：“這些年導戲習慣困了來一根兒，這個牌子勁兒大，我抽習慣了，您可能抽不來。”

    沉念騏個子高，這會兒被一堆人圍著，導演編劇甚至別家公司的男配都跑來打招呼了，越過人群瞟了一眼不遠處跟男主演坐在一起的喬兮，不知道兩人在說什么，隔著點距離也能看到她臉又紅了。

    也是，都是拔尖的皮相，小女生年紀小，動心很正常，相處一個月總能處出點感情。

    沉念騏沒聽清剛剛李宴又說了句什么，只是不太耐煩的打斷道：“來一根?！?/br>
    李宴愣了下，回過神，立馬遞了根過去，沉念騏接過煙，副導馬上打燃打火機湊了過去。

    沉念騏單手插兜，身體前傾，微微躬身偏頭湊上去輕吸一口，煙從鼻孔呼出，煙霧模糊了眉眼，李宴一時有點看愣了。

    眉眼凌厲，雖然笑著，但你知道他在敷衍，大家卻默認這才是正常的。

    有顏有錢的世家公子，愿意屈尊，已是給夠了面子，他這點小成就，放沉念騏眼里完全不夠看，

    李宴此刻無比理解那些撲上去的男男女女。太他媽優越了，無論是皮相還是骨相，帥得帶點邪氣，導演們最喜歡的那一掛。

    他的眼光苛刻，但是不得不承認，女媧可能也有偏愛的人。

    他在心里感慨，這要是個普通人就好了，那他下部電影的男主就有了。

    當然，這只能想想。

    匿下這點妄想，李宴瞅著沉念騏像是心情不佳，起了個話題。

    “沉總一會兒有安排么？”

    想得到的東西還沒到手，心里總是吊著。

    目標帶著一個不認識的人終于磨磨蹭蹭往這邊走。

    喬兮是被副導叫來的，一群人眾星捧月的圍著沉念騏，各個咖位都比她大，她跟著林若凡一前一后的叫了聲：“沉總好。”

    這煙抽得不太習慣，沉念騏吸了兩口，就夾在指尖等它燃。晚上約了宋禹，但是他答：“不確定。”

    李宴眉一挑，頓時喜上眉梢：“那晚上一起吃個飯？附近有家粵式私房菜相當不錯，沉總賞個臉？”

    喬兮聲音不大，不確定沉念騏聽到沒，他的眼神也只在她身上短暫地停留了一下。

    大家一時無言，都覺得老板怎么可能有空，他卻偏頭對李宴說：“好啊”

    說完又象征性問了句：“不會影響劇組進度？”

    李宴揮了揮手里的捏成條的劇本，帶著點試探跟無奈：“不會不會，過會子也要收工了，但是這家私房店比較符合我的口味，沉總不嫌棄就好?！?/br>
    沉念騏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笑了：“你安排?！闭f完眼神若有似無的掠過面紅耳赤的喬兮。

    財神都發話了，導演立馬給大家放了假，帶著主創十余人出去吃飯了。

    喬兮本不想去，想留在酒店多研究研究劇本，小楊甚至悄摸的找自己的男性朋友要了幾部日本av，準備給喬兮當教材，讓她連夜補習。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更多的還是覺得丟人，今天完全因她才拖累了進度?？墒撬舨辉?，她又擔心沉念騏聽到別人口中的她特別差勁。

    差生，是喬兮短短20年的人生里很少接觸的形容詞，她不想沉念騏覺得她不過如此。

    于是在導演以及林若凡的勸說下，半推半就的跟上了隊伍，徒留小楊恨鐵不成鋼。

    私房菜離得不遠，也就十分鐘不到的距離，在編劇的提議下，大家決定步行過去。

    喬兮半是忐忑半是焦慮，她看著前面那個背影，眉頭緊鎖，明明只是去吃個飯，一路上表情卻顯得十分凝重。

    林若凡看著好笑，湊在她耳邊調侃她：“你這哪像去吃飯啊，你們老板不吃人吧？你怎么活像要去慷慨就義…”

    喬兮用手肘懟了一下林若凡的胳膊，白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道：“你不懂。”

    她感覺她可能今年本命年提前了，要么就是水逆了，不然為什么每次跟沉念騏見面的情境都很糟糕……

    林若凡順著她的眼線看著終點，有那么一瞬愣神，使起了壞：“你叫聲若凡哥哥，我教你明天怎么演～”

    “你可拉倒吧……”喬兮推開他，小跑幾步，走到了前面。

    林若凡看著喬兮，漸漸收起笑意，圈子里沒什么秘密，喬兮跟沉念騏之間的傳言他有所耳聞，他入行多年，這類女生見過不少，雖然跟喬兮合作拍戲也不過一個多月，但他卻堅信喬兮跟這些人都不一樣。

    她太干凈了，別人下戲都忙著巴結導演，巴結編劇，巴結燈光師……處處爭取，只有她忙著看書，忙著學習，忙著請教演技，每天都能看到她的進步，甚至拍戲期間連手機都不帶，哪有敢這樣冷落金主的？

    可今天看到突然到訪的沉念騏，他又感覺自己有點看不清了……

    林若凡嘆了口氣，三步并兩步追上人。“你怎么翻臉不認人啊，等等我啊……”

    編劇聽到后面動靜，回頭看了一眼，轉過頭不禁感嘆：“年輕真好，充滿活力?！?/br>
    李宴看了一眼沉念騏平靜無波的側臉，笑道：“都是年輕人，玩得到一起，若凡雖然入行早，但是入行也小，別看三十歲不到，卻也稱得上是戲骨了。”

    “誰說不是，他教了喬兮不少，算是喬兮半個演技老師了，想起喬兮剛進組的時候，每次一喊卡，就板著一張小臉來找李導，纏著你給她講戲，不過學霸就是學霸，領悟能力一流，真的是一天一個樣～”

    “再多拍點調教幾年，說不定能培養成影后”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夸著，捧著，沉念騏不發一言，臉上只是掛著淡淡地笑，時不時敷衍地“嗯”一聲。

    路程太短，很快到達私房菜店里，這是一個裝修偏雅致的現代小樓，建筑體掩映在一攏竹林后面，鄭楚提前過來打理，直接給清了場。

    也不知是不是特意安排好的，喬兮的位置雖沒被安排在沉念騏邊上，卻正好跟沉念騏面對面。

    每一次沉念騏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時，她總是不自覺地低下頭，不敢面對。

    一開始大家都還挺拘謹，但架不住中國亙古不變的酒桌文化，三杯兩盞白酒下肚，漸漸也就放開來。

    尤其是李宴，出了名的酒癡，酒量好，偏偏酒品一般，一開始還好，喝著喝著就鬧騰起來，酒壯慫人膽，攛掇著大家給沉念騏敬酒，大有大家不喝醉不罷休的態勢。

    喬兮吸取上次的經驗教訓，她怕自己又做出什么丟臉的事來，開始大家一起碰杯的時候都只是淺淺抿一口，白酒不比香檳，就這淺淺幾口白酒，已經讓她覺得腦子發暈。

    酒過三巡，吃飯好像已經不再是主題。

    李宴大談電影市場，暢聊《暖春》的藝術核心，期許能再跑幾個實地取景，排出絕妙的東方美學，信誓旦旦向沉念騏許諾這部電影一定能搞個戛納電影節的大獎回來。

    他拉著幾個主演給沉念騏敬酒，說是軍令狀。

    再到她敬酒的時候，李宴喝嗨了，直接給她倒了滿滿一杯，推著她去給沉念騏敬酒。

    “沉總，我相信我的導演水平，也相信咱主演們的辛苦付出不會白費，你信不信？”

    喬兮舉著酒杯看著沉念騏，包廂里大家大多都有點酒精上頭，沉念騏不知道已經喝了多少杯了，臉上卻絲毫看不出什么變化。

    他看了看酒精上頭的導演，又看了看脖子都染粉的喬兮，舉起酒杯輕輕跟喬兮碰了個杯。

    指節互碰，清晰的骨感。

    喬兮覺得沉念騏的手很好看。

    “我信。”

    沉念騏看著喬兮，也像是看著李宴，一飲而盡。

    “沉總敞亮！喝，我陪著你們一起喝，酒，來，吳寧給我倒酒！我也敬沉總一杯！”

    喬兮感到訝異，短短兩個“我信”，讓她羞愧，幾乎下意識的跟著一飲而盡。

    沉念騏挑了挑眉，在李宴準備再給喬兮倒一杯的時候放下了酒杯。

    酒沒續上，李宴干脆把兩個主演按在沉念騏旁邊坐下，他拉著藝術指導跟沉念騏描繪接下來的拍攝計劃，時不時帶上兩個主演，尤其是喬兮這個核心，整部電影的靈魂，他強調電影的悲劇內核，女性的被剝削，被壓迫，無論精神還是rou體，電影展現的只是父權社會體系下一個悲劇女性的小小縮影……

    全程慷慨激昂，喬兮也忍不住被感染，當然每每談到激動處，又是一頓好喝。

    漸漸地，宴不成宴，席不成席。

    醉倒了好幾個，喬兮開始迷迷糊糊，李宴也終于趴在了桌上，時不時嗷一嗓子藝術萬歲。

    場務姍姍來遲清場。

    終于要散場，喬兮胃里翻江倒海，壓了好久，小楊給她發消息說去買解酒藥了，讓她等一會兒。

    她強撐去了廁所，吐出來好了不少，又用冷水澆了澆臉，漱了漱口，才稍微清醒了一點點。

    等再回包廂的時候，其他人都被接走了，只余沉念騏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喬兮猶豫著怕打擾，不巧小楊打來電話，桌面振得嗚嗚響。

    她急于掛掉電話，怕吵到沉念騏，步子邁得急，卻不想沉念騏先一步抬手掛掉了她的電話，還沒等她站穩，只伸手輕輕一拉，她就跌坐在沉念騏懷里。

    喬兮直愣愣地看著沉念騏，酒精麻痹了中樞系統，她不知該作何反應，想到隨時可能會回來的人，她小聲說：“別人會看到?！?/br>
    喬兮像是醉懵了，抱著很乖，居然忘了掙脫。

    “很怕別人看見？”

    “嗯，影響不好。”喬兮皺了皺眉，她想坐起來，可沉念騏力氣太大了，她感覺自己一點勁兒都使不上。

    沉念騏看她小幅度的掙扎，松了松，調侃道：“上次主動抱上來怎么沒見你說影響不好？”

    喬兮臉刷的變得通紅，喝醉了也有羞恥心。她別過頭不敢看沉念騏。小聲嘀咕：“我雙標……”

    喝了酒，膽子好像總是會大一點。

    沉念騏笑了，他其實只是剛好在隔壁市跟政府談個收購計劃，原不想來，若不是鄭楚提了一嘴，他又剛好惦記著，自是不會來。

    可是來都來了，囊中之物眼看著要被別人忽悠走了，他還是有點不舒服，他不喜歡任何事物脫離掌控的感覺。

    他看著喬兮，頭發稍顯凌亂，精致的小臉即使素面朝天依舊好看，雖然無數次回避著他的視線。但是他狡猾的獵人知道，喬兮喜歡他。

    他勝券在握，指尖觸到喬兮的嘴唇，懷里的人抖了抖但是沒躲開。

    喝醉的喬兮跟清醒的喬兮不太一樣，喝醉的更誠實，更熱烈。

    他說：“喬兮，你喜歡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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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來了，后面慢慢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