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依舊。

    保三郎站在庭柱下，極盡目力向庭院中望去。

    卡瓦里應(yīng)該早就已經(jīng)在前方等他了。然而除了近在眼前的雨簾之外，保三郎什么都沒有看到。

    哎……

    長嘆了一口氣后，保三郎步入了雨幕。

    借著提燈搖曳微弱燈光，他小心翼翼地在這異常泥濘的地上走著，還不忘回頭叮嚀他身后的女士小心腳下。

    “貝麗爾小姐請走這邊，這邊好走一些。”

    “嗯?！?/br>
    貝麗爾小姐順從地跟在保三郎后面。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十幾步，才隱約得看見了卡瓦里所持的另外一盞提燈的燈光。

    又走了二十來步，保三郎才終于得看那位可憐的亨利·巴斯克維爾先生。

    他倒在骯臟的泥水里。

    彼時鮮活的生命已經(jīng)成了沒有任何反應(yīng)尸體，任憑狂暴的雨滴擊打也沒有一點反應(yīng)。

    保三郎注意到，亨利爵士依舊穿著他剛出去時穿的那身衣服。可那身衣服早就已經(jīng)看不出原先的光鮮亮麗，和它的主人一樣，凄慘得宛如一塊破布。

    “……將他帶進屋子里吧。”

    即使現(xiàn)場殘留著破案的線索，在這樣的瓢潑大雨的沖刷下也不可能留下分毫。“保護現(xiàn)場”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

    讓亨利爵士就這么躺在冰冷的雨水里，保三郎有些于心不忍。

    “這……”

    沒想到，一向勢利的卡瓦里面對保三郎這次的命令卻顯得有些遲疑，這讓保三郎不由得想起了離開房間時蓋里·布爾那奇怪的態(tài)度。

    “怎么了？”

    “……爵士，您還是自己看吧。”

    和蓋里·布爾一樣，卡瓦里也沒有正面回答保三郎的問題，只是讓開了道。

    保三郎點了點頭，走了過去。

    貝麗爾也想跟著過去卻被卡瓦里攔下了。

    “女士?！笨ㄍ呃镆荒樐氐卣f道，“我真得建議你不要過去了?！?/br>
    但貝麗爾卻用力地?fù)u頭。

    “如果這只是你的‘建議’，請恕我難以聽從。亨利是我的未婚夫，我要去見他最后一面。”

    “女士！”

    貝麗爾不顧卡瓦里的阻攔，闖到了亨利的身邊。而這時保三郎正好要將原先面朝地趴著的亨利爵士翻過身來。

    保三郎將提燈放在一邊，然后抓住亨利爵士的肩膀，使了點力。接著……

    “嘶！”

    他倒抽一口涼氣，差點就嚇得松開了手。

    現(xiàn)在，他總算明白了為什么蓋里和卡瓦里欲言又止了。

    亨利爵士的臉上到處都是深可見骨的傷口——不，這樣說有些不太確切。應(yīng)該說是一條條連著皮膚的rou塊被隨意地張貼在了森森的骷髏頭上，在雨水的沖洗下，似乎隨時都會掉落地面。

    眼前這個“東西”已經(jīng)根本稱不上是人臉了。

    保三郎強忍著惡心比劃了一下，發(fā)現(xiàn)這些深淺不一的傷口不像是尋常的刃器造成的，反倒像是——

    “巴斯克維爾的詛咒……”

    獵犬留下的齒痕。

    保三郎抬起頭，看向了剛才跟他得出了一樣結(jié)論的人物——貝麗爾·斯臺普吞。

    這位貝麗爾小姐正仔細(xì)盯著“亨利爵士”的臉，認(rèn)真而專注。

    她察覺到了保三郎的視線，但似乎把它理解成了疑惑。

    “啊……‘巴斯克維爾的詛咒’是我小時候我母親跟我講的一個傳說故事……”

    “我知道。”

    保三郎點了點頭。

    他將自己的目光重新回放到尸體上。

    巴斯克維爾的魔犬嗎……

    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保三郎沉默著繼續(xù)檢查尸體。他解開了死者的襯衫，卷起了死者的袖管的袖口和褲管，卻并沒有在死者的身上發(fā)現(xiàn)其他的傷口。

    那么致命傷果然是……

    保三郎看向了死者的脖頸，那里被同樣的齒器撕裂，血管和氣管直接暴露在空氣中。

    應(yīng)該是被咬斷了喉嚨立刻斃命了吧……

    在初步的尸檢結(jié)束后，保三郎將死者的衣服重新穿戴好，將空間讓給了貝麗爾小姐和她的未婚夫。

    “卡瓦里?！?/br>
    在檢查完尸體后，下一步是聽取尸體發(fā)現(xiàn)者的證言，于是他喚來了巡警。

    “尸體的第一發(fā)現(xiàn)者是誰？”

    卡瓦里扭扭捏捏地走近了一些，卻死活不肯靠得更近。

    聽到了保三郎的問話，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舉起了手。

    “爵士，是我?！?/br>
    “你？”

    保三郎眉關(guān)緊鎖，死死地盯著卡瓦里，嚇得后者直縮脖子。

    “是……是的……”

    保三郎也意識到自己給他的壓力太大了，于是率先邁步向庭廊走去。

    “說說看你發(fā)現(xiàn)尸體的情況吧，不要有隱瞞就是?！?/br>
    “好的……”

    見保三郎似乎沒有為難自己的意思，卡瓦里長舒了一口氣。

    他小跑著追上了保三郎，細(xì)致地講述起之前發(fā)生的事。

    ===========

    如同爵士所知，蓋里長官命令我看住這個大門，因此從那之后我就一直駐守在這。

    我可以向您保證，除了給我送熱湯的伊麗莎女士之外，沒有任何人通過這里。

    而伊麗莎女士也沒有出門，只是站在門口跟我聊聊天。

    她是個健談的女士，談吐也頗有些見解，一點也看不出是一位從出生開始就沒有離開過巴斯克維爾的農(nóng)婦。

    我們相談甚歡——直到一道閃電劃過天空。

    當(dāng)時，伊麗莎女士正面帶笑容聽著我講我那獵狐的傳奇經(jīng)歷，可閃電過后，她的臉?biāo)⒌靡幌戮妥兊脹]有一絲血色。

    怎么了？

    我問。

    她沒有說話，而是用顫抖的手指指向了庭院。

    說實話，當(dāng)時我也像現(xiàn)在一樣，什么都沒有看到。可出于對女士的尊重，我向她指的地方走去。

    然后在那里，我發(fā)現(xiàn)了亨利爵士的尸身……

    上帝保佑！

    那時我根本不知道會看到那種可怕的場景！竟然還傻乎乎地上去搖了搖！

    看到亨利爵士那張恐怖的正臉后，我當(dāng)場就嚇傻了！

    還是伊麗莎女士的尖叫讓我重新恢復(fù)了理智。但聽到她在驚慌中喊出的亨利少爺?shù)拿趾?，我再一次變得冷汗直流?/br>
    出大事了！

    我連忙叫伊麗莎女士去找蓋里長官，而我自己則去書房找您。

    接下去的事情，您應(yīng)該已經(jīng)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