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弈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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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輕快的落子聲在茶室中響起。 鷹司葵的金將向左平移了一步,英勇地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保三郎香車前進的路線上,成功地解除了王將的危機—— 雖然只是暫時的。 啪嗒,啪嗒,啪嗒。 保三郎不斷地將持駒拾起又放下,將駒盤敲出了陣陣的聲響。 其實這種行為在將棋比賽中是明令禁止的——因為這種敲擊聲很容易和落子的聲音產生混淆,讓對手產生誤判然后犯規。 因而即使不是正式比賽中,也只有相當沒品的棋手才會做出這種行為。 可保三郎還是這么做了。 因為要是不這么做就無法排遣他心中的煩躁。 這倒不是說保三郎處于劣勢——相反,他現在有著巨大的優勢。 將棋與中國象棋、國際象棋不同。在將棋中,絕大多數棋子行動時只能移動一格,因而防御往往比進攻簡單。 通常情況下,攻方會在沖擊防御方堅固的防線時不斷地損失手中的大駒。(注1) 然而保三郎的駒盤上擺著數枚大駒,甚至比鷹司葵駒盤上的持駒還多,一點都看不出他才是進攻的那一方。 不止如此,保三郎的駒甚至已經成功地威脅到了鷹司葵的王將。 勝利已近在眼前,可保三郎卻依舊緊鎖著眉頭,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棋盤。 “鈴木先生,老爺有請。” 神官的聲音從茶室外傳來,將沉思中的保三郎“驚醒”了過來。 “知道了。” 保三郎淡淡地答道。 像是為這盤漫長的將棋畫上句號一般,他從駒盤上拿出了一匹桂馬打入了棋盤。 詰了。(注2) 鷹司葵的肩膀松垮下來。 “我輸了。” “是的,你輸了。” 將手上剩下的持駒丟回了駒盤,保三郎再一次強調了鷹司葵的敗北。 鷹司葵低下了頭。 唉…… 保三郎站起身,走向了門口。 他將手放上了移門卻沒有將其拉開,而是又問了一句。 “鷹司小姐,你難道沒有什么要說的嗎?” 然而回答他的,依舊是沉默。 唉…… 又是一聲嘆息。 保三郎拉開了移門,對等候在門外的侍從神官說道。 “你先走吧。” 侍從神官明顯有些猶豫。 “可帶路……” “從這里出發,一直走到底然后左轉。然后沿著回廊往前,穿過庭院,鷹司大人在右手邊的那間屋子里等我,對吧?” 侍從神官瞪大了眼睛。 “是這樣沒錯……但為什么?” 要是連這點觀察力都沒有,那我干脆就別當檢察官了,直接回家種地去得了。 保三郎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讓侍從神官退下了。 茶室里再次變成了只屬于保三郎和鷹司葵兩個人的空間。 然而可惜的是,這個空間中可沒有哪怕一絲的旖旎。 在這樣冰冷的氛圍中,保三郎開口了。 “謙虛和忍讓。” “要是對品格進行二維的劃分,這兩個品格無疑都是應該被劃歸為美好的那一類。” “然而對現在的你來說,它們卻是應當被舍棄掉的東西。” 鷹司葵猛地抬起頭。 保三郎走回到了棋盤旁邊,指著大局已定的棋盤問道。 “這就是你的真實實力嗎?” “……” 沉默。 不過保三郎也沒覺得她會回答。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保三郎將鷹司葵駒盤上的飛車拍入了棋盤,用力之猛甚至讓飛車的駒面翻到了背面—— 龍王。 “你足足有三次機會打入飛車,可你最終還是選擇讓它待在了駒盤上。” 保三郎直視著鷹司葵的雙眼。 “你為什么不用力?” “……” 鷹司葵移開了視線。 “是擔心我輸棋后會自信心受損嗎?那還真是謝謝了!” 保三郎冷哼一聲。 “不過你要是還打算繼續這種態度,那我勸你還是直接丟掉你那個不切實際的幻想算了!” “你難不成以為你將要面對的棋手都是一個個簡單的符號?” “可把這個世界想得那么浪漫!” “她們身后哪個沒有屬于她們的故事?難不成你還準備遇上一個就放水一次嗎?” “有夢想的人很多。” “可‘頭銜’卻只有一個。” “因此你一定要做好踐踏她人夢想的準備!” “是的。” “且不論棋藝,若是你連爭勝的勇氣都沒有,那你就連跟她們同臺相爭的資格都沒有!” “言盡于此。” ========= 離開茶室后,保三郎臉上依舊是一片陰霾。 說實在的,保三郎也覺得剛才那個對著“弱女子”發了那么大火的人根本不像平時的自己。 為什么呢? 或許是因為和她有著難解的緣分? 又或是因為對方實在是有些太過天真了? 保三郎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剛才的話的確發自肺腑。 偉大的太祖曾經說過革命不是請客吃飯。 雖然兩者的規格相差的有些大,可道理還是相通的——抱著半吊子的心態根本不可能獲得勝利。 希望她能盡早地明白這個道理吧…… “咚。” 穿過了庭院,保三郎在一扇門前停下了腳步。 終于到了…… 保三郎深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重新振作起了有些低沉的精神。 他沒有忘記,他這次的目的不是給那位名叫鷹司葵的少女當狗頭軍師,而是在不傷和氣的前提條件下拒絕和鷹司家的這次相親。 而如今,這個任務的最終boss就在這扇門后等著他。 呼哈……呼哈…… 又做了幾次深呼吸后,保三郎終于調整好了心態。 他抬起手,敲響了房間的門。 “鄙人鈴木保三郎,鈴木家的長子,冒昧求見鷹司大宮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