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武垣喉頭滾了滾,把他放回椅子上:“……算了。” “你會喜歡我的。” 這男人會膽大妄為,會患得患失,也有自信昂揚。 崔芄:…… 好像前一段時間,不知從哪日開始,相處時他感覺武垣有些變了,突然變得有些沉默,話沒那么多,不像最初總是調侃他,開始很少和他開玩笑,占嘴皮子便宜……原來如此。 不在意,不重視,才會相處隨意,玩笑也隨意,可一旦在意了,那些有點類似調戲占便宜的玩笑,便不能開了,還不允許別人開。 如武垣所言,他的確是懂的,背著白箱子,游走于生死間,見過太多世情,見過太多情愛,相處時彼此的氣氛變化,怎會讀不出來? 可有點太快了,他還沒想清楚。 他沒問武垣為什么突然沖動,武垣也沒問他為什么拒絕,二人分明分享了一個戛然而止的吻,卻并沒有尷尬,竟然絲滑的改換話題,談及之前中止的事。 “你來尋我,可是與那位御刀郎有關?”崔芄看向武垣。 武垣將滾到地上的酒盅撿起,樓上鋪了地毯,酒盅小巧,并沒有摔碎,在一邊溫水里洗一洗,還能繼續用:“我知你很在意那西湖柳月,一直在找能培育它,對它尤為鐘情的人,柔娘子的案子卷進來是如此,追著那個忠叔是如此,在品仙閣突然沖動追人也是。” 崔芄眸底有光影浮沉:“嗯。” 武垣:“你找的也并不是花本身,而是一個人,一個身上有菊花紋身的人,那菊花品種,就是西湖柳月,若非真心喜歡或崇拜,不會把這種圖案紋在身上。” “是。我家人的死,與這樣一個人有關。”崔芄頜首,“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武垣:“他是倭人,而倭國皇族的旗——正是十六瓣□□。” 崔芄:“他是日本皇族?” “這倒不一定,”武垣道,“把旗幟紋在身上,他可能是皇族近親,或者皇族遺留在外的子嗣。” 總之,不可能是臺面上的能承認的身份,但私底下,一定和皇族勢力有關。 崔芄皺眉:“倭國人,潛藏進我朝做什么?” 來的還不是一般的地方,是長安城,品仙閣,皇權中心,藏污納垢的惡勢力團伙。 “倭國本是東海島國,疆域不大,心卻不小,總喜歡行鬼祟之事,以海匪路子劫掠,尤愛侵略鄰邊百濟新羅,尤其百濟,被他們視為從屬隸國,只要手頭短了,就去搶掠一番,近十幾年幾乎直接把百濟占了,開始大肆染指新羅。”武垣話音微慢,帶著諷刺,“新羅向我朝求助,倭國知我朝強盛,便低調了許多,還派了使臣向我朝納貢……” 崔芄:“他們的納貢,并非真心?” 武垣:“他們納貢,只是為了讓我朝高抬貴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要理會它處小國的爭端——” 崔芄:“他們就是想欺負新羅。” 可新羅之后呢?野心這種東西,只要沒想過控制,就會越來越大,越來越野。 “他們是不是對我朝并不恭敬?”崔芄問,“派來的使者心性如何?” 武垣:“看起來點頭哈腰,禮貌極了,實則什么軟話都說,想做的事一件不改,私下里自稱日出之國,稱我朝為日落之國,盡管納了貢,也是一時需隱忍而已,并不認為需要尊敬我朝,認同我朝,不覺得自己比我朝低多少。” 可若這是數年前的事,那現在為何悄無聲息,又悄悄出現? 崔芄眸底有暗芒閃過:“當初使團離開,并不是所有人都走了?” 有人留了下來,想圖謀它事? “崔郎慧敏。” 武垣頜首:“他們和新羅百濟的事,終歸是別國之事,我朝當年怎么處理都不算錯,也不會有麻煩,可無人知曉,當初倭國使團并沒有全部離開,說是在海邊上船后,遇到了暴風雨,折了幾個人。” 崔芄:“所以暴風雨可能是真的,折了人,未必,那些人悄悄潛回岸邊,留在了我們的沿海小城?” 武垣:“你猜為什么?” “為什么?”崔芄眼梢瞇起,“見過了繁華盛世,又怎會甘心回未開化野蠻之地?既是島國,需要靠劫掠為生,必然資源不足,哪怕是皇族,過的不一定很舒服。” 他們在覬覦我朝。 武垣:“我朝西南沿海一片,時有海匪,剿之不盡,這是一直以來都存在的問題,并非倭國所致,遂別人能想到這里,太后沒想到,我亦沒注意,我們盯著抓著的東西,是朝廷主權,政不能亂,官員架構不能出問題,正氣要長存,政務下發才能無憂,所以還是得謝謝你……讓我發現了這個方向。” 崔芄:“你查到了多少?” “不多,時間太緊,只知道對方非常謹慎,陰詭,的確在往品仙閣滲透他們的人,但并不多,這個御刀郎乃是首領,通過海匪,海船商事,巨大利益輸送和品仙閣深度綁定,挖清楚他身上的線,此難題必有解。” 武垣看向崔芄的目光透著歉意:“抱歉,我本可以替你抓住他,把他押到你面前,讓你殺了他,可現在……還需要一點時間。” 崔芄搖搖頭:“他也不該這么悄無聲息的死,他該要接受我朝審判,讓天下百姓知道他是誰,做了什么惡事,死不足惜,也讓大家警惕,隨時隱藏在暗處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