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崔芄是以順利進入后續過程。 他的手法本事不用說,見過的人無不震撼,這次也一樣,家屬無不服氣尊敬,崔芄便也能趁著這機會了解一些事,死者的過往習慣,熟人圈子,經歷過的事,等等。 哀樂聲聲,正是家屬最緬懷逝者的時候,越是關系親近的,越會愿意講些逝者之事,對自己也是一個安慰釋懷,見有人愿意聽,更是積極。 也有些家屬與死者關系并不那么好,可不管心里怎么想,總不會讓別人知道自己是不尊敬死者的,裝也得裝出善意,崔芄問,就得配合的說。 崔芄這兩趟活收獲頗豐,家屬‘善意’很夠,愿意同他聊很多,誠意也很夠,給的錢物都很豐厚。 他們在努力,大理寺也在努力,時間一天天過去,終于線索證據一一浮出,案子似乎可以結了。 年節在前,不能再拖,大理寺安排了堂審之日。 堂審這日前,左驍衛中郎將李騫去了趟皇宮,面見圣人。 圣人一身明黃織錦,腰帶綴滿寶石,手上帶著翡翠扳指,頭上金冠不只是顏色爍金,是真的真金打造,熠熠生輝。 他放下喝了一半的補湯金碗,似有微愁:“明日堂審,不會出什么事吧?” 李騫拱手:“圣上放心,都安排好了。” 圣人轉了轉指間價值不匪的帝王綠翡翠扳指,淺嘆一聲:“皇后她,也都是為了朕啊。朕雖不追求這些身外之物,吃糠咽菜也情愿,為了天下,什么苦不能受,可皇后是個女人,是朕的枕邊人,和該好好呵護……” “你也是男兒郎,為人夫為人父,應該懂朕。” 第66章 堂審 這里是皇宮, 屋闊頂高,雕梁畫柱,金碧輝煌, 連最角落放置的立形宮燈掛都非凡品, 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地方。 在這個最尊貴的大殿里, 坐著最金貴的人,身上衣服是最貴重的明黃,非寶石東珠極品玉不能匹配其地位,手上端的碗是金的,碗里用來熬補湯的藥材更是時間稀有, 千金難尋。 圣人居然說為了天下百姓, 他什么苦都能吃……只是自己的枕邊人, 總也得顧念。 圣上左右為難, 做皇帝很難。 李騫經常入宮, 伴駕技能熟練,不管心里怎么想,臉上也能一派肅正,理直氣壯地說:“圣上說的是。男兒生來責任在肩, 任重道遠,必要歷練筋骨明志敏心,為族人為家國, 什么苦吃不得?可妻兒為我們辛苦cao持,為我們養兒育女,也是很不容易的,偶爾因為太過于關心丈夫導致關心則亂, 出了一點小錯, 又怎能苛責?” “妻子不過也是看丈夫太過辛苦, 哪怕僅只是衣食安排,也只是盼著丈夫能身體健康,日子過得安順,又怎么算是錯呢?” 說著話,李騫眼梢微垂,嘆了口氣:“再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個天下都是圣上的,天下之物和該圣上享用,也會榮幸圣上享用,偏偏圣上平日里太過節儉,都沒什么機會,好不容易能得皇后娘娘器重,有機會得見天顏,圣人怎么可以只顧自己德行,而不體恤這些孝敬之心?” “天下所有人或物,對圣上的向往都是一樣的,圣上恩澤降下,又怎么可以厚此薄彼。” 中宗帝眉目溫軟,淺淺感嘆:“若世間所有人都像卿這般理解朕,何愁天下不太平?” “其實圣上不必如此擔憂。”李騫又道。 中宗帝:“嗯?卿這是何意?” 李騫看了看四周,為了二人能安靜說話,殿內所有宮侍已經被揮退,只有一個心腹老太監在側伺候,很安全。 但他還是壓低了嗓音,很是謹慎:“古來牝雞司晨,可曾有過好下場?太——那位時下再能一掌遮天,也只是暫時,明日黃花指日可待,這天下到底姓李,永遠也姓不了武。” 中宗帝沒說話,但眼神鼓勵,很明顯這話,他愛聽。 李騫便微微傾身,眸有深意:“……便是這些事掀開了又如何?不過是一些財物,皇后娘娘舍不得您吃苦,小事而已,值當高高掛起?要臣說,若那邊……真這么做了,反倒是件好事,捅到大朝上去議,看大家是站她的隊罵圣上,還是罵她小題大做,憐圣上您和皇后娘娘受苦了……太后只是太后,您才姓李,是天下之主。” 中宗帝其實還是有憂慮的:“可十三郎參與了。” 武垣是太后最喜歡的侄孫,也是她用的最順手的刀,原本大理寺的案子,他直直插手過去,絕不是意外。 中宗帝其實很自信自己的位置,李這個姓氏給了他太多底氣,可他登基這么久還未能構建一個足以抗衡太后政權的團隊,又怎么能不慌。 太后實在太厲害,父皇在世時就把持政權,手腕凌厲狠辣,政治智慧無敵,朝野內外無不服她,偏偏身體又很好,那么大年紀了沒一點衰落之相,反倒自己這身子有些不中用…… 他很怕等不到那個時候,也怕永遠抗衡不了太后的權勢手段。 “有什么要緊?” 李騫又有話說了:“武十三郎再得太后喜歡,也不過是一個小輩,一個被逐出家門的小輩,不是有那點混子無賴的本事,早就沒命了,太后只是把他當刀,何曾真正寵愛過?若真正寵愛,怎么不關心關心他跟家人的關系,不關心他手頭是否有錢,怎么還不成家,要不要幫忙少相親賜婚……作為長者該為寵愛小輩辦的事,她是一件沒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