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準(zhǔn)備給我下藥，讓我生病，一點(diǎn)點(diǎn)嚴(yán)重，到不治，而在這個時間段里，meimei要利用我刷名聲，親自來照顧我，照顧我的一雙兒女，順便和夫君培養(yǎng)感情，這樣我一死，夫君要續(xù)弦，她簡直是完美人選……”

    很顯然，她知道崔芄想問什么，并且直接給出了自己的回答，比之上一次的隱意，這次出奇的直白和真誠。

    崔芄：“你當(dāng)時不難過？”

    鄭氏垂眼：“難過還是難過的，畢竟是生我的娘親，和隔著肚皮的庶妹，我自來以為血緣至上，不想有些利益，比血緣更重要。”

    “沒想過質(zhì)問，拆穿她們？”

    “有些是不追問，就會少很多欺騙，沒必要。”

    “那你的打算是？”

    “不打算做什么，”鄭氏視線掠過板子上的丈夫，“小心入口之物，不讓自己中毒或生病，我只要活著，就是對她們最大的嘲諷。”

    她是主母，一府中饋盡在掌握，除了丈夫身邊幾個人，府里的事，她全部捏在手心，不管母親還是庶妹，在府里都算是客人，只有她算計(jì)她們的份，她們算計(jì)不了她。

    若這二人真當(dāng)急切起來，借用丈夫的人搞事，也容易，她不讓那幾個人近身就是，縱使身邊有霧，看清楚霧里的刀到底在哪里，有幾把，做好防御也并不難。

    “我那個庶妹等不下去的，翻年她就十九了，母親再疼她，她也不得不說親嫁人，家里丟不起那個臉，我不死，她取代不了我，只能去她不喜歡的人家。”

    崔芄：“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知道你沒中她們的計(jì)，在防著她。”

    “知道又如何？”鄭氏微笑，“我知道了這些，她不應(yīng)該更心虛？”

    崔芄：“她與楊成安有私情，你可知曉？”

    鄭氏點(diǎn)點(diǎn)頭：“她等不及了，原先還矜持，不敢讓男人太快得手，可我一直不‘生病’，她想讓我夫君幫她。但男人嘛，送上門的便宜當(dāng)然要占，別人的要求卻未必會答應(yīng)，他們清楚地知道對自己有利的是什么，我雖不才，楊家這個宗婦位置做得很好，很穩(wěn)，他很滿意，等閑不會想換。”

    崔芄：“可她不但與你夫君有染，還籠絡(luò)了你的孩子。”

    鄭氏這才閉了閉眼，有一瞬間的痛苦：“近來我的確太忙，孩子們怨我，我知道，待喪事過，我會拘著他們，他們終會長大，會懂事，會明白的。”

    崔芄看著她：“你不準(zhǔn)備對付楊成安？”

    他可是背叛了你。

    鄭氏直直對上他的眼睛：“想過，但不會去做。世間對女子苛刻，有些事我不是做不了，是做完之后如何收場，如何讓生活繼續(xù)下去……他活著，我就是宗婦，楊家所有與后宅相關(guān)的事，我可說一不二，我的孩子們，也會得到最妥帖的照顧，他若死了，我就是寡婦，很多事都要退場，兒女又還小，多有力不足之處。”

    崔芄是以懂了她之前的未盡之語：“所以你才說，你其實(shí)是希望楊成安死的，畢竟她待你并不好，但你不會殺他，因?yàn)槟愕纳罾锷行枰！?/br>
    鄭氏頜首：“是，我希望他死，但并不是現(xiàn)在，我不會殺他，望你相信。”

    崔芄：“我相信沒用。”

    “崔郎說笑了，怎會沒用？”鄭氏看著他，“你雖不是內(nèi)衛(wèi)的人，但身有大才，十三郎信你，你的話就有分量。”

    崔芄沒接這話，而是又問：“所以你是不是認(rèn)為，你庶妹并不是兇手？”

    鄭氏嘆了口氣：“雖我希望如此，心思壞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但的確如此，我不認(rèn)為她殺了我丈夫，她的目標(biāo)計(jì)劃想要完成，需要他活著，她連身子都給了，這賭明顯很大，優(yōu)于任何之前。”

    “韋氏卻指認(rèn)了她。”

    “她不敢指認(rèn)了韋氏？”鄭氏不認(rèn)為這是大事，“不過都是想拖別人下水。”

    崔芄：“韋氏和你公爹，果然有首尾？”

    鄭氏沉默了片刻，才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小小一個楊家，還真是藏污納垢……

    崔芄靜默片刻，才道：“老爺子留下的家財(cái)，特殊牌子，你們都想要。”

    鄭氏聽到這話，松了一口氣：“原來你都知道，那便沒什么要防的了……是，公爹手里掌握著楊家財(cái)富的關(guān)鍵，但這是機(jī)密之事，照他的話，僅能家主知曉，他沒死之前，大家可照著他的吩咐分別做事，不用接觸背后那個極為重要的人，也用不到牌子，待他去后，牌子傳予誰，誰便可接手這些，按規(guī)矩，他該給我丈夫的，但據(jù)我所知，一直沒有。”

    崔芄：“老爺子有私心。”

    鄭氏頜首：“韋氏委身伺候，老爺子承情，生時就允出去不少東西，只未想到，死時竟連規(guī)矩都忘了，有些東西現(xiàn)在都沒露面。”

    崔芄：“楊成仁知不知道？”

    “崔郎說笑了，”鄭氏淺嘆，“住在同一屋檐下，枕邊最親密之人，楊成仁如何不知？”

    崔芄難得頓住。

    所以丈夫并非不知道這件事，不反對，不追究，甚至有可能鼓勵？

    “他們夫妻二人剛才替彼此作證，看起來感情似乎不差。”

    “感情歸感情，利益歸利益，”鄭氏看著崔芄，“崔郎尚未成親，大概不懂，至親至疏夫妻，情愛易逝，利益長存，有些東西有人在意，有人卻不在意。”

    ……

    “頭兒！”屠長蠻找到武垣，匯報(bào)自己所得，有關(guān)死者楊成安的時間線，人什么時候‘犯暈’的，什么時候回的房間，在此之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到房間后睡了多久，中間是否有曾出去過是否有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