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年少輕浮,當日之事我不責怪你,雖說一時失了清白,但在府外為你安排一個住處也是無妨的……”這人看著趙寶珠身上的破衣爛衫滿臉輕視,“你好端端一個公子哥兒,何必淪落到如今這般田地……如若此番跟我回去,我向雙親求上一求,說不定還能將你納為貴妾,留在府中嬌養(yǎng)起來呢。” 誰要做什么勞什子的貴妾外室,趙寶珠想起當日不由分說的屈打辱罵,臉色都越發(fā)蒼白起來。 周圍圍觀的村民也手足無措,不知應不應當插手干涉。 “堂堂一個吃官家飯的,為何要為難一個小小哥兒。” 高挑清瘦的男人遠遠出了聲,也不知他是怎么走的,竟是一晃眼便到了人前,擋在了趙寶珠和這當官的中間。 “草民的夫人本就膽小靦腆,可經(jīng)不得您這般疾言厲色。” 艾遷背對著趙寶珠,卻伸手把趙寶珠被嚇得冰冰涼涼的手給窩在了掌心里。 那官爺皺眉,問道:“他是你夫人?” 艾遷面色如常,只是點頭應道。 “正是。” 被他撿到了,便就是他一人的寶珠了。 搶我者——死。 76 這場鬧劇很快便落了幕。 趙寶珠的戶籍婚書樣樣齊全,條條框框都證明他是趙家村土生土長的小哥兒。 艾遷護著他,何三郎也不能不明不白的當著這么多村民強搶民夫。 更何況何三郎身上還擔著公差,總不能一直糾纏。 大家散了場,艾遷便帶著還沒回神的趙寶珠往家里走。 自從上次進山去找人,趙寶珠再傷著了腿之后,只要艾遷在場,就很少讓趙寶珠自己走路。如今也是一樣的,他背著他的寶珠在這兒土泥路上走,只是平日里樂呵呵的寶珠今天一反常態(tài),話也不說了,小曲兒也不哼了,跟被雨淋透了的小花骨朵兒一樣蔫噠噠的直不起頭。 艾遷也不問他,默默背著人進了家門。 他們家如今可是磚瓦房了,雖然不是什么雕梁畫棟,那也是板板正正的好住處。 特別是那張床,可比縣太爺家里的拔步床都還要結(jié)實舒服,怕是五個壯漢都壓不垮它。 艾遷把趙寶珠放在鋪著蓬松棉絮的床鋪上,又去打了熱水,拿著帕子給人擦臉。 這個小傻子,一聲不吭哭了一路,委屈得跟被母貓丟棄了的小崽。 “不怕。”艾遷低頭親吻他濕潤的眼瞼,“有為夫在,世上沒有人能帶你走。” 趙寶珠抬起眼看了看他,又緩緩垂了下去,半晌才低聲開口。 “我……我本姓華,單名一個珍字,是侯府的庶子,自幼被養(yǎng)育在祖母身邊。祖母故去后,一日一名外男莫名從我床底爬了出來,我莫名就背上了惡名,不由分說就被族譜除名,家法沉塘,是僥幸才能活下來……今日這人本是家中為我定下的夫婿,那些人對我喊打喊殺之時,他也在一旁看著,沒有為我說過半句出頭的話。” 趙寶珠面無表情,只是眼淚淋漓不盡,像是要把千般委屈都哭出身體。艾遷擁住他,趙寶珠便埋在他懷里傷心的吸了吸氣。 “我沒有做錯,我真的沒有。” “當然。”艾遷吻他的頭發(fā),安撫地輕拍后背,“我們寶珠是世上最清白的小哥兒了,旁人不要,是眼瞎心盲,蠢鈍如豬。” 哪像他這么聰明。 簡直是世上第一聰明人。 77 趙寶珠得了安撫,哭了一陣子便不哭了。他乖乖窩在艾遷懷里貼著被他淚水沾染濕的前襟。 “夫君。”趙寶珠喊得又乖又憐,“你這衣服硌人,下次別穿了,拆來當抹布吧。反正你也有錢,日后穿一件丟一件也未嘗不可。” 艾遷都氣笑了。 自從他自爆家底,趙寶珠就跟他生氣了好一陣子,眼看著何三郎橫插一腳,艾遷還以為這事就翻了篇,誰想這小哥兒心眼可小,半點不放過他的。 不過趙寶珠雖然嘴上陰陽怪氣,嫌棄硌人,卻半點不松開艾遷,把自己埋得結(jié)結(jié)實實。 艾遷只得把人抱在懷里講道。 “不是我故意瞞你,是我根本沒想起來過這事。” 他摳搜慣了,一個人離家在外處處節(jié)衣縮食,根本不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何不可。 “我想不通。”趙寶珠抬起眼問他,“你如此有錢,為何還把日子過得這般拮據(jù)?” “我家中的情況復雜,自幼雙親就時常不在家中,我家兄弟二人,前頭還有個哥哥……” 他哥屬耗子的,從小就跟著師傅成天在外頭打洞,也不著家。他兩個爹,一個心大一個只顧媳婦兒,齊整整一個家,竟是沒有一個人管他死活。 他八歲那年一天醒來,家里空無一人,只剩一吊錢,他半大孩子硬是靠這一吊錢熬過了小半年。 從此變了態(tài),把這錢看得跟命一樣重。 “我那時候被窮得提心吊膽,可不得把荷包捂緊些了,花我的錢就跟要我命一般。” 趙寶珠抬起眼看他,澄清的眼里還有殘存的淚光。 他圈著艾遷的腰身,依賴又狡黠的一笑:“那你現(xiàn)在為我花這么多錢,豈不是心如刀割了?” “世道變了。” 艾遷也跟著他笑,他這總是陰郁的臉上如今也多了晴空萬里,他親親寶珠的左臉,又親親寶珠的右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