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總想著,你在國外的每個季節都能收到我寫的一封信。春夏秋冬,一年四封,這是第十封信了吧? 每封信林也都會和她分享自己的工作,分享身邊發生的事,一如既往,最后的六個字:期待你的回信。 2013年夏,林也寫的第十二封信,也是她收到的最后一封信,那六個字,始終如一。只是倒數第二排,林也問她,你知道烏鴉為什么像寫字臺嗎? 唐非晚還記得,那年8月26日,林也29歲的生日,北京時間晚上10點32分,因為時差,海德堡遲六個小時,下午4點32分,她從實驗室溜出來,抬頭仰望著一望無垠的藍天,打去越洋電話。那會兒,兩人聊天,還能說許多話,通話時長1:27分,她輕輕地喚著林也的名字,不同的叫法,對方都一一回應。 “學姐。” “嗯?” “林醫生。” “是。” “林也。” “我在。” 在心里倒數三秒,她讓林也推開窗戶,低聲問:“你能看見嗎?” “今晚的月色真美。” 說完,她紅著臉問話筒對面的人懂沒懂自己的意思。下一秒,林也繾綣的聲音似流水般,溫柔地淌進心窩,“你知道,烏鴉為什么像寫字臺嗎?” 第12章 林也喜愛閱讀,喜歡中外名著,也愿意抽時間去電影院欣賞名著改編的電影。 《愛麗絲夢游仙境》正是她推薦給唐非晚的電影,所以唐非晚當然明白這句話的言外之意。但是那時的她故意裝懵,想聽對方更為直接的表白,狡猾地搖頭:“不知道。” 空氣短暫沉默幾秒,林也溫軟的嗓音便在耳邊響起。她咬字很輕,帶著些許笑意,以及撩人心弦的慵懶柔情。 “因為,我喜歡你,沒有理由。” 信紙悄然滑落,回憶有多甜蜜,如今的唐非晚就有多悔恨。蜷縮在大床角落的她低垂著眼眸,胸口一顫一顫,任由淚水打濕環抱的枕頭。 *** 第二天休息,唐非晚沒有調鬧鐘,睡醒時已經中午。她將手邊的信紙收好,規整地放進鐵盒。一般來說,國內信件寄去國外可以選擇國際平郵和國際航空掛號信。掛號信相對安全,寄信者能夠查詢信息,不過唐非晚拿到的卻都是平信。 還是在隔壁房間的租戶退房前,將兩間房共用的郵箱打開,翻找到這四封。 怪不得林也偶爾會問她有沒有收到誰的來信,可惜那會兒沒放在心上...... 午餐,三片全麥面包和一瓶酸奶解決。唐非晚瀏覽完兩個國內大牛的手術視頻,昨晚睡前便決定不會偃旗息鼓的她懷揣著可以和林也一起健身的美好心情出門。 兩個小時后回家,沒見著林也,以為對方故意避開私下碰面,心情一落千丈的唐非晚只有選擇繼續觀看手術視頻麻痹自己。好在晚飯時間,林也給她打了一劑強心針,在工作群發了一個文檔,說道:“我周末兩天參加急診醫學學術會議的心得,大家有興趣可以瞧瞧。” 唐非晚第一個回復:“收到!”如此積極,像在拍領導馬匹。 后來林也沒再說話,但是唐非晚如墜冰窟的情緒因為一個文檔,驟然回溫。 醫生的休息日大多在培訓,開會和自我學習中度過。恨不得每天都上班的唐非晚又是早早到達醫院,比她遲兩分鐘出門的林也開車,早她一分鐘進更衣室。 唐非晚敲門,沒聽見有人應聲,擰動了門把手進去。她剛走兩步,便瞧見衣柜前站著一個人,長發披肩,身形瘦削而挺拔,素色雪紡衫半褪,襯得她頸后的肌膚格外的白。 再熟悉不過的背影,唐非晚呼吸一滯,愣在了原地,猛然間爆炸的心跳震得人雙耳嗡鳴。她不敢多看,忙移開視線逃離,隔壁三組的同事正好推開門,刷卡領了洗手服,見她臉頰通紅,關心道:“唐醫生身體不舒服?” 唐非晚支支吾吾胡謅:“天,天氣熱。” 女醫生朝自己的衣柜走去,看她手臂搭著洗手服,隨口問,“不換衣服嗎?”她余光瞥見角落的林也,瞬間明白,笑著說,“唐醫生,都是女人,害羞什么?” 此話一出,唐非晚能夠察覺到自己的臉燙得愈發厲害,只好強裝鎮定,一笑了之:“沒,沒有。”她閉著眼睛往林也的方向挪了兩步,掏出鑰匙目不斜視地開鎖,打開單人衣柜。 兩人之間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唐非晚不知所措,望著衣柜里的白大褂發怔。三組的女醫生做事麻利,換好衣服后很快離開更衣室,然而最先進來的林也卻遲遲沒有動作。 她為什么不走?會不會也和自己一樣緊張? 唐非晚無端生出的猜測,仿佛一條魅惑人心的蛇,使勁兒往胸口鉆,讓她鬼使神差地偏了頭,意外撞上林也那雙叫人日思夜想的眸子。 她也在看著自己? 目光交接,唐非晚忽然想起2010年7月,她出國前的那個夜晚,心中的某處開始發燙。 當時,醫院規培制度還在萌芽階段,林也研究生畢業以后,直接留在附二院急診科。住院醫師的她一周三個白班,兩個夜班,一天休息,一天24小時值班。7月19號那天,雖然是白班,但是唐非晚打通她電話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 “明早8點的飛機。” “我去送你。” “可是,唐老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