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情義無價
伊涅達干聽說,賀魯愿意和自己結為昆季,可是莫大的榮耀,這就意味著將要和偉大的可汗成為能共享妻子的親兄弟,而受萬人仰慕。 于是,連滾帶爬的離坐,先是向賀魯行了最尊貴的君臣之禮,而后,又喜滋滋的同賀魯舉行了結拜禮,喜不自禁的目光,又在兩個美人臉上貪婪的舔了幾下。 而后,興致盎然的叫出自己的幾個女人,招呼她們圍坐在賀魯身旁,填茶敬酒,而自己,卻像只sao情的公狗似的,殷勤在兩個美人之間。 然而,令賀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妻子是讓人家給“共享”了,但自己,卻讓幾個破門而入的壯漢,從女人肚子上拽下來,給捆成個粽子。 沖進屋子的一幫人,根本不給賀魯說話的機會,拽下抗,一棍子打暈,裹了件皮襖,便捆綁成一團。 雪后的太陽,閃爍著金芒才軟軟照在頭頂,蕭嗣業和阿史那元爽,便率軍開進了石國。 國王胡斯曼熱情的招待了二人,并且,面顯神秘的說:“有個值錢的禮物要送給你們?!?/br> 二人正自懵愣,就見幾個牛高馬大的壯漢,抬著個羊皮包裹的rou球進了屋。 幾人三下兩下的解開繩索,只見有個像被刮了毛的肥豬似的胖子,瞪眼怒目的蜷縮在地上。 胡斯曼沖那人“嘻嘻”笑道:“我尊敬的沙缽羅可汗,您咋弄成這幅樣子?!闭f著,輕搖腦袋,“嘖嘖”有聲。 蕭嗣業和阿史那元爽雖然天天追趕賀魯,但卻從未打過照面,當聽說是沙缽羅可汗時,才驚異的知道,原來,眼前的這堆肥rou,便是大名鼎鼎的賀魯。 只見賀魯赤條條的站起身,竭力做出一副輕松滑稽的樣子,聳聳肩,將兩手自胸向下一擺,倪眼道:“你們就是這樣對待人的么?” 胡斯曼這才“哈哈”大笑,趕忙讓人取來自己的衣袍給賀魯套上。 隨后,四個各懷“心胎”的男人,繼續開懷暢飲,好像戰爭的陰影,已成昨天的煙云。 敬軒這段日子,一直是悶悶不樂,坐臥不安,不是打聽李暉的消息,就是等待西頭的來信,總之,一天要朝鴿房跑上幾趟。 前陣子,雖說煩心事也多,但有思璇整日黏在身邊鬧著,日子倒也好過,但自從思璇做了月子,填了外孫的喜悅,也就熱火了兩天,敬軒便又變得整日無語,心神不寧。 自從接到賀魯將小女交給了繼昌的消息,敬軒就知大事不妙,野狼定是兇多吉少,甚至,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 因此,嘴里常常自語般的念叨著,要見他最后一面,還說打算在西頭住段日子。 整個唐莊,可能只有三妹最懂敬軒的心思,知道念叨的那個“他”是指賀魯,而“西頭”卻是遙遠的青丘國。 關于和青丘國女王的那點事,敬軒早在自己中毒養病那會,就原原本本的說給了三妹,本以為自己命不久矣,而三妹又是他唯一能夠印心的人,就把深藏在心里的最后一點秘密,也毫無保留的抖露了個干凈。 三妹本就是個同情達理,且又十分善解人意的人,對于敬軒的人品是了解而又肯定,他在那么多理應“共享”的漂亮突厥女人面前,都毫不動心,甚至是“坐懷不亂”。 而偏偏卻對這個女王情有獨鐘,時常掛懷,便知那女王并非泛泛之輩。 也曾明里暗里試探過,想借西行之便,前往拜訪拜訪,也算姐妹一場,但卻都被敬軒笑而拒絕,因為他答應過女王,絕不把青丘國的秘密公諸于世。 聽敬軒念道,眼下西頭亂,駝隊人手緊,不用跟人,他自己隨駝隊走就行,又見他把幾包蔬菜種子放進了褡褳,三妹心里就頓時明白。 于是,啥話也不說,趕快把那件狐皮大衣收起,換成了羊皮長袍。 敬軒溫情的瞅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然而,敬軒隨著駝隊剛剛穿過鐵門關,就得到了賀魯被活捉的消息。 于是,甩開駝隊,單人獨騎,便狂風般的朝西弛去。 幸好三妹早有安排,讓無盡派了兩名辦事機靈的高手暗暗跟著,但卻一再安頓,敬軒見過賀魯后,若要再往西走,他們就不用跟著。 過了兩個駝店,就得到了押解賀魯的隊伍,已經過了伊犁河的消息,敬軒知道,他們必從山北而來。 于是,一面讓人繼續打探,一面惶惶不安的等在石頭堡。 敬軒心里明白,以賀魯的所作所為,以及給朝廷帶來的麻煩損失,砍他十個腦袋都不為過,自己怕是搭上性命也難換他的茍活。 好在不是當場殺頭,不管咋說,老兄弟倆還能見上最后一面,就算是為他送行吧。 當聽說東歸大軍,離石頭堡不到二十里,敬軒就再也坐不住,飛身上馬便朝西迎去,噶六子趕忙派出兩名精干的高手緊跟其后。 蕭嗣業雖未見過敬軒,但對他的為人盛名,卻早有耳聞,并且,當地暗鏢,還協助自己緝拿過逃犯,因此,對他佩服仰慕已久。 而敬軒,也早就聽虎壯說過,蕭嗣業是個不錯的清官,于是,兩個早有好感的同年相見,便顯得格外親切。 但當敬軒說明來意,蕭嗣業臉上的笑容,便稍稍的滯了一下。 關于雪狼大俠,與賀魯的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蕭嗣業早在幾年前就有所耳聞,而且,對于雪狼在西域商道的實力和影響,也了解一二,若是他想救下賀魯,則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麻煩。 敬軒看出蕭嗣業的顧慮,于是,坦言道:“雖說,我與賀魯是結拜兄弟加娃娃親家,但對他所犯下的罪行卻絕不袒護,只需見他一面,敘敘舊情,也不枉與他結交一場。” 見敬軒情真意切,坦坦蕩蕩,蕭嗣業微微懸起的心也就緩緩落下,沖敬軒訕訕一笑,便帶他去見賀魯。 賀魯白天被捆綁在馬車上,夜里也是捆著手腳,和十幾名高手同住一個帳篷,而且,還被夾在幾個軍帳的中間。 兵敗被捕的沮喪絕望,和路途的顛簸束縛,讓昔日的胖子,也漸漸變成個冬眠后的黑熊,顯得膘少無力。 兩個可以脫光了衣服說笑的英雄好漢,在此情此景下相見,竟然四目淚奔,嘆息無言。 為了讓賀魯在路途上少遭點罪,敬軒毅然再次為他以身家性命作保,放開賀魯手腳,讓他舒舒服服的騎馬隨行。 面對這一抉擇,蕭嗣業既感到震驚不解,又為敬軒的真成情義所感動折服。 因為,一旦賀魯乘機逃脫,自己無非是落個失職之罪,但敬軒卻要被滿門抄斬! 蕭嗣業的山羊胡須,在微微的顫抖,羊眼圓睜,略黑的嘴唇,痙攣般顫抖了幾下,聲音艱澀道:“恩國公可曾想好?” 見敬軒神情堅決的點了點頭,蕭嗣業頗顯感慨的長吁口氣,輕撫了下敬軒的肩膀,默默轉身。 石頭堡的議事大廳,燈火輝煌,笑聲不斷,賀魯略顯憔悴的臉上,也泛出了少有的輕松和歡笑。 只見他,與敬軒蕭嗣業豪飲了幾碗馬奶酒,像是沒事人似的咧嘴“哈哈”笑道:“我是老皇帝的人,就是砍了頭,也要去陪著他!” 此話賀魯說的輕松隨口,但卻讓敬軒心里怦然一動,面顯誠懇的敬了蕭嗣業一碗酒,稍顯動情道:“我這個兄弟,常常感念先皇恩德,只是后來被鬼迷了心竅,希望能在先帝靈前行刑,還望蕭兄向皇上奏明此意?!?/br> 蕭嗣業趕忙拱手道:“恩國公所托,蕭某定當全力以赴,您對賀魯的情深義重,真是令在下心服感動?!?/br> 賀魯“哈哈”笑道:“雪狼說過,我是他前世的冤家!” 敬軒倪眼笑道:“但愿下輩子別再遇見你!” 高宗皇帝聽了蕭嗣業的講述,覺得好笑,便問眾臣:“只聽說過有殺生祭靈的,可有在陵寢砍頭的么?” 只聽有位老臣奏道:古代軍隊凱旋,都要到宗祠祭拜,諸侯獻俘即敵首級與天子的,奉與陵寢和宗祠是一樣的?!?/br> 于是,便將賀魯押往昭陵,祭告后赦而未殺。 因此,這頭桀驁不馴,而又狂妄自大的家伙,不但得到了壽終正寢,死后,高宗皇帝還詔令,將其葬在厥可汗頡利可汗的墓旁,刻石記事。 自賀魯兵敗被擒后,西突厥便土崩瓦解,一蹶不振,朝廷命阿史那彌射為昆凌都護,興昔亡可汗,統五咄陸部;封阿史那步真為蒙池都督,繼往絕可汗,統五弩失部落。 大唐不但以此來穩固統治原西突厥轄地,同時,也將安西都護府,再次搬回了龜茲。 但,是狼,就有狼的野心,退居西海的真珠,見草原寧靜,牛羊遍地,便又動起了歪心。 于是,帶領部族,像偷獵的獅群般慢慢向東移動,企圖恢復射匱時期原有的地盤。 他的這種“蠶食”伎倆,新上任的興昔亡可汗的阿史那彌射,不是不清楚,于是,一面派人斥責警告,一面暗暗派兵,也像獵人打狼似的,悄然向西集結。 然而,不知天高地厚的真珠,只知賀魯的兇悍,卻完全不懂彌射的謀略,竟然愚蠢的把彌射的勸告和詰責,當做是對方的軟弱,不但不有所收斂,反而加快了東食的速度。 當真珠帶著一群像搶食的野狗般的突厥人,肆無忌憚的沖到美麗的碎葉川時,卻讓幾倍于他的彌射人馬,給包了餃子。 倉惶失措的真珠,率眾激戰了一天一夜,最終得了個人頭落地,全軍覆沒的結局。 自此,最后一支反唐的突厥勢力徹底滅亡,被沖的七零八落的突厥人,除部分逃往遙遠的西方外,其余大都與當地人漸漸融合,而成為新的種族,據說,現在的土耳其人,就是其中的一脈。 在西域全面取得勝利后,大唐便開始了一些列的行政統治計劃,不但沿途設置州縣都護府,還在各地養軍屯墾。 地域上,不但完全恢復了漢朝時期疆土,而且,還有新的擴展。 那么,廣袤的西域,是否從此就變成了太平盛世呢?我們再接著看下卷書《昆侖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