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巧取石堡
從石頭堡內流出的一股山泉水,澆灌著千畝糧田,也孕育了萬頃草原,并且,也是周邊牧民的生命之水。 堅固的石頭堡新城墻壁,兩頭嵌入懸崖峭壁,前面一條仗余寬的護城河,宛若天河護月般拱在城前,只要拉起吊橋,縱使千軍萬馬也難以經過。 而且,墻頭硬弓,墻下刺障,走路蹣跚的突厥人,做夢也想占此防御寶地,但又做夢也沒想到,如此兵不血刃,就輕易坐在了墻頭吃羊rou。 嬌弱的瘦月,軟軟掛在了崖頭的樹梢,漫天的星也閃爍著疲乏的眼睛,讓草原睡得更沉,令山崖顯得更暗。 陰影中,幾條靈巧的身影一閃而過,悄然閃到了水聲“嘩嘩”的出口。 清透的泉水順坡而下,在城墻下的洞口,顯出歡快怒放的樣子,渠底青苔如毯,光滑似鏡,別說是人,就是能干的水獺也難以鉆入堡內。 因此,這里雖說是條里外貫通的水道,也成自然的天險,只要泉水不干,就人畜莫入。 然而,世間自有高人在,只見為首那人,像早已成竹在胸似的,來到出水口,看也不看,將手中飛爪順著水面和石墻縫隙拋入,輕輕一拽,三齒鋼爪便牢牢勾住了墻內小樹。 緊接著,那人便拽繩逆水而上,轉眼間,幾個神獺般的身影,已然立在了城內。 自從來了突厥人,石頭堡內堡就防守的更加嚴密,不論蠻橫的草原狼怎樣在外折騰,而內堡石墻是最后底線,無論如何也不許突厥人踏進半步。 這不僅是堡民的要求,也是借突厥人勢力而耀武揚威,稱霸堡內的姚翰林的意愿,因為他深知自己盟友的殘暴野性,和臉上長有狗毛似的善變,堡內,有他的家小和搜刮來的財物。 于是,內堡石墻上,始終人影綽綽,刀槍閃爍,大門緊閉,堡民出入有時,每當開門,都是門前兵勇如林,墻上硬弓待發,如臨大敵,嚴陣以待。 因此,知趣的突厥人也不敢輕易靠近sao擾,好像里面關著自己的牲畜和女人似的,只是餓狼般遠遠瞅著。 那彎瘦月,索性被纏綿的云絮給包裹得無影無蹤,就連一向頑皮的星也乘機躲在了幕后,大地呈現出黎明前的黑暗。 守夜的王平,正呵喊謾罵著昏昏欲睡的手下,只聽得‘吧嗒’一聲,有物落地,慌忙撿起,見油紙包裹著一張紙條和一個小玉牌。急忙湊到燈下看,原來是雪狼令牌和繼昌的手諭。 于是,內堡的大門,便悄無聲息的打開一道能進人的縫隙。幾條靈巧的身影一閃而進,瞬間便消失在茫茫灰暗里。 哈赤部落前去追趕被搶畜群的人馬,幾乎全部被俘投降,頭人斯赫射被賀魯當場砍下腦袋,只有十余騎僥幸逃脫。 而惶惶如驚弓之鳥般的突厥人,剛剛沖下一道緩坡,就被幾百鐵騎團團圍住,為首的竟是賀魯的兒子桑吉。 當然,在強大的對手面前,突厥人還是表現得很會審時度勢,見風使舵的特有能力,讓桑吉不用多廢話,那群不想死在彎刀下的突厥人,便乖乖成了桑吉的手下。 太陽剛剛泛白,氈房前的女人們都翹首遙望,盼著縱馬而去的男人早點回來吃飯,自己也好弄點殘羹rou渣填填肚子。 冉冉塵土飛起,只見一群突厥勇士飛馬而來,滾滾黃塵的后面,像是還有人馬遙遙相隨。 急急而來的馬蹄,并未停留在散發rou香的氈房,而是徑直沖向高高聳立的吊橋。 沒聽到墻上守軍的聲音,只聽得吊橋在‘嘎嘎’作響。前隊剛剛進門,后面便有大批鐵騎魚貫而入。 城上的守軍還沒明白過來,已經被一伙并不認識的同族所控制,對此已經習慣了的守軍心里明白,自己又換了新爹。 滾滾鐵流,并未在新城停留,而是穿城而過,直搗內堡。 轟轟的馬蹄和狼叫般的喊殺,讓一夜疲勞的姚翰林幾乎跌倒,手中的茶碗,像長了翅膀似的飛落地上。 只見他惶惶如被狗攆的兔子般竄上石墻,望著黑壓壓一片并不認識的突厥人,聲音顫巍嚷道“這里是斯赫射的地盤!你們是那個部族的?” 黑胖子桑吉,咧嘴陰陰笑道“斯赫射老賊早被砍了腦袋,這里,已經是阿史那賀魯的天下,識相的,就趕快乖乖開門迎接,不然殺進堡內,雞犬不留!” 賀魯的威名姚翰林是聽說過的,也知道他已投靠了大唐,于是,趕忙露出一臉諂媚相,道“哎呀,原來是賀魯大將軍的人馬,失敬失敬,石頭堡就是給將軍準備的。” 見桑吉面顯微笑,姚翰林爬伏在墻頭,奴才般道“我叫姚翰林,是這里的堡主,將軍有啥要求,盡管給我說。” 桑吉聲音平平道“算你識相,以后你還是堡主,趕快開門,我們里面說話。” 姚翰林諂媚軟笑道“這里就是您的家,不過” 見他說話吞吐,桑吉不耐道“有話快說!勇士們還餓著肚子!” 姚翰林訕訕道“勇士們可不能sao擾我的家人。” 桑吉淡淡道“你有幾個家人?” 姚翰林忙道“就兒子和媳婦。” 桑吉倪眼道“聽說你是老堡主的女婿,那老家伙還活著么?” 姚翰林面顯不屑道“一對老頑固!還活著哩。” 桑吉狡黠一笑,聲音淡淡道“放心吧!既然你是我的朋友,突厥勇士的身子,就不會沾到你的炕上。”姚翰林“嘻嘻”一笑,就要轉身下墻開門。 但就在這時,只聽一聲洪亮的“慢著!”就見繼昌不緊不慢的走上了墻。 姚翰林驚愕的眼睛,死魚般瞪著繼昌,斷梁胡子的嘴唇,抽風似痙攣了幾下,聲音怯怯道“你啥時進的” 繼昌頭也不回,淡淡道“聽說你做了堡主,特意過來給你道喜。” 說著,探頭沖墻下喊道“勇士們可是賀魯將軍的人么?我是天山雪狼的兒子,雪狼是草原的朋友,這是他的地盤。” 城下胖子裂開大嘴道“賀魯大將軍和雪狼是朋友,但如今射匱這頭野狼占著大半個草原,將軍奉朝廷之命,驅趕野狼,大軍所到之處,都是勇士們的氈房。” 繼昌沉吟道“那就請你帶十名勇士進堡商談,讓其他人先去享受羊rou和奶茶。” 黑胖子“嘿嘿”笑道“這才象草原人待客的樣子,不過,我想和那個新堡住單獨在門外說句話。” 姚翰林聽說,頓時竊喜的“噌噌”躥下墻,門才開個縫,就擠了出去。 觍臉剛要說啥,就見胖子大手一揮,頓時涌上幾個黑熊般的大漢,二話不說,就將姚翰林綁了個四馬攢蹄。 姚翰林邊驚恐掙扎,邊殺豬般嚎叫道“妹夫救我!繼昌” 繼昌趕忙喝道“你們這是干啥!” 胖子仰起黑臉嚷道“明日大軍要西進,正好殺了這個連父母都不要的畜生祭天!” 繼昌趕忙嚷道“有話好說,你可不能亂來!” 胖子根本不理會,擺擺手,便將殺豬般嚎叫的姚翰林,弄上馬背馱走。 姚翰林被關押在新城接待所隔壁的小房里,繼昌和浣春輪番說好話,請求刀下留人,甚至三娘老兩口都苦苦哀求,但認死理的胖子就是不肯松口。 就一句話,要想放人,必須找個替身,無論如何,明早的祭壇要見人血。 聽著隔壁的真情,姚翰林悔恨交加,心如刀絞。guntang的淚水早已變成干涸的印跡,火辣辣的雙眼,已擠不出半滴水氣。 翌日的太陽,像比以往的精神,還沒見彩霞鬧夠,就迫不及待的將麥芒似的光束灑向大地。 新城的廣場人山人海,可比當年二春比武招親那會圍的人還多,與前次所不同的是,廣場四周和平臺前,多了不少手持彎刀的突厥人。 黑胖子手拄彎刀,斜坐在木椅,兩個黑熊似的大漢持刀立在旁邊,臺中柱子上,姚翰林像個缺水的豆芽似的,被捆在那里。 薩滿師身穿紅紅綠綠的彩條祭衣,裝神弄鬼的瞎說亂舞了一會,一個滿臉虬須,猛看像才從地獄爬出的惡鬼般,丑陋兇悍的劊子手,緩緩近前,將一口酒水噴到姚翰林無神的臉上,便要揮刀砍人。 臺下的人,先是指指戳戳,竊竊私語,后見那家伙舉起了閃亮的彎刀,便都膽怯不忍的將臉扭向了一旁。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幾近哀鳴般的“刀下留人!” 浣春懷抱孩子,步履踉蹌,身后是賈四海攙扶著三娘,失魂落魄般來到臺前。 只見浣春懷抱幼童,淚如泉涌,軟軟跪倒,哀求道“請大將軍看在孩子的份上,留他一條狗命”懷里的孩子,也像被火燙似的,驚嚎了起來。 泥神般的胖子,像是被此情此景所打動,晃著肥胖的身子來到臺前,聲音和緩道“你還留著這個不孝無德的畜生干啥?哪個男人不比他強?” 浣花悲泣道“他再不好也是娃的爹,我就要他活著” 撕心裂肺的悲嚎聲,再次敲擊著人們的靈魂,場上一片凝固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