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舍子救人
原來,哈赤的女兒瑪莎小時騎馬摔斷了腿,從此成了個跛子,而且,不能騎馬。在草原人眼里,不能騎馬便是個廢人,所以,也一直沒能許配人家。 昨夜酒宴間,姑娘偷偷瞄見膀大腰圓的桑吉,便喜歡得春心蕩漾不能自己,即刻決定將自己的珍愛獻給他。 桑吉本來窩了一肚子的火,見一搖三晃的走進個相貌不揚的突厥姑娘,心里的火氣便騰然而起。他認為,這里的人故意打發(fā)個沒人要的女人來羞辱他。 于是,獸性大發(fā),不但將姑娘百般糟蹋了一番,還不斷謾罵射匱,宣稱他阿史那家族的高貴。 當啟明星剛剛閉上閃亮的眼睛,晨暉還沒鉆進氈房,折騰困乏的桑吉便享受著發(fā)泄后的滿足,昏昏睡去。而可憐的姑娘卻淚眼娑婆,一拐一拐的走出了氈房。 敬軒剛想說啥,就見幾個彪形大漢一擁而上,便將睡眼惺忪的桑吉捆綁了個結實。 哈赤忿忿上前,揚起馬鞭狠狠抽了桑吉兩鞭,咬牙切齒罵道:“你個畜生不如的東西!就不配做突厥人!阿史那家族有啥了不起?還不是讓可汗攆得滿地跑。” 火辣辣的兩鞭和敬軒鐵青的臉色,讓狂傲不馴的桑吉變得呆木蔫靜,只是那雙憤然不服的黑眸,像對亮珠似的傲視著天空。 敬軒深知突厥人的規(guī)矩,姑娘能鉆你帳篷是十分的看得起你,把你當做心中的愛人,你只有盡到一個愛人的本分,方才對得起姑娘的一片誠心,至少也得禮貌的讓人家完好無損。 一旦對姑娘動粗,或是謾罵不恭,便不僅對姑娘是極大的傷害恥辱,更是對整個部族的藐視輕漫。 面對眾人,敬軒無話可說,又不能不說,見幾人推推搡搡的要將桑吉帶走,敬軒剛要上前阻攔,就見杜卡在幾個親兵的簇擁下蹣跚而來。 聽了哈赤忿忿切齒的述說,杜卡目光陰冷的瞅了眼依然雙目傲視天空的桑吉,又淡淡掃了眼神情凝重的敬軒,沖哈赤沉聲道:“你想把他怎樣?” 哈赤恨聲道:“畜生不但我的女兒輕漫族人,還猖狂謾罵可汗。我打算剁去雙腳,讓他像狗一樣的活著。” 杜卡鼻子冷哼道:“這是你的家事,你自己說了算,即便是剁了雙腳,也不能放他走!”說著,還輕蔑的瞅了敬軒一眼。 桑吉這時方才感到了緊張害怕,目光怯懦的瞅了敬軒一眼,又懊悔的垂下了頭。 見他們真像旁若無人的要將桑吉帶走,敬軒只好硬著頭皮上前阻攔道:“他還是個孩子,又喝多了酒,所有不是,都由我來承擔,請你們饒過他這回。” 哈赤剛要發(fā)作,就見杜卡陰陰笑道:“天山雪狼也算是個突厥通,你不會不懂草原的規(guī)矩吧?出了這種事,就是可汗說了也不算,全由姑娘父親做主。你我還是站在一邊,聊點別的吧。” 敬軒強作平靜道:“按理我是無話可說,但桑吉是我?guī)淼娜耍筒荒苄涫峙杂^。” 杜卡目光狡黠的笑道:“那除非賀魯立刻率眾歸降,并讓這畜生正式娶了姑娘,這事或許還有的商量,否則,就是你把可汗請來,也無濟于事。”說著,給哈赤暗暗使個眼色。 敬軒沉聲道:“桑吉既然是畜生不如,留著也無益,不如將我兒子留下,若十日內賀魯不來歸順,李暉便娶那姑娘,終生留在草原。” 話音才落,就見李暉焦急如火的想要嚷嚷,卻被父親平淡而又冷靜的目光給擋了回去。 杜卡沉吟般的點頭微笑,目光詭異的瞅著哈赤。而哈赤卻欣喜貪婪的瞅著白凈英俊的李暉目不轉睛。 靜默良久,哈赤才如夢方醒般的嚷道:“行!行!這小子可比那黑貨強多了,瑪莎嫁給畜生我才不放心。” 太陽剛剛露出金芒,敬軒帶著任杰桑吉和李暉的名劍寶馬,顯得輕松而又安閑的向東馳去。 敬軒神情平靜的講述了此次商談的結果,桑吉又膽怯沮喪的做了補充,賀魯頓時氣的暴跳如雷,伸手就給了桑吉一巴掌。 不爭氣的兒子貓竄狗跳的逃出了軍帳,賀魯面顯焦急為難的樣子,沖淡定自若的敬軒不住嚷嚷:“這可咋辦!這可咋辦!”肥胖的身子困獸般的來回走動。 見賀魯一時沒了主意,敬軒淡淡道:“若扣押的是桑吉,你打算咋樣?” 賀魯斷然嚷道:“若是桑吉,我定會和野狗們抗戰(zhàn)到底!才不會顧忌那個不爭氣的蠢貨。” 敬軒輕噓道:“那現在倒讓你為難了?是打是降你趕快拿主意吧!我失掉兒子是小事,全族幾千人的身價性命是大事。” 賀魯哭喪個臉嚷道:“都不知對你說啥好,有你這樣的昆季,我阿史那賀魯死也心甘!實在沒轍,投降就投降吧!總不能眼看著輝兒落在那群野狗手里。” 見賀魯的意志開始崩潰,敬軒淡淡笑道:“早要是決定歸順大唐,現在怕已經過了長城。” 賀魯悔恨的樣子嘟囔道:“現在倒好,不想讓漢人踩在腳下,反而要聽野狗擺布。這是長生天要滅我阿史那家族呀。”說著,雙手朝天,做出祈禱懺悔的樣子。 敬軒暗自一笑,道:“與其做狗的奴隸,不如痛快歸順大唐,帶著族人做回堂堂正正的順民。” 賀魯像是懵愣了一下,目光狐疑瞅著敬軒道:“我要是走了,暉兒可咋辦?我可不能做讓昆季一輩子痛苦的事情。” 敬軒頓時精神一振,道:“廢話不多說,抓緊時間組織族人先轉移,這是郭都護的通關手諭,拿著它保你一路暢通無阻。為了避開射匱的人阻撓sao擾,要穿過杭愛山進長城。拿上雪狼信牌,烏護人會一路放你們通行。” 賀魯頓足道:“不行!救不出暉兒我哪都不去!” 敬軒耐心道:“放心吧,暉兒沒事,他們的條件是讓你歸順,射匱是大唐的人,你也歸順大唐,到時候你們是兄弟關系,他還能咋樣?再說,還有郭孝恪都護擋著,諒他也不敢為難于我。” 賀魯傾佩道:“你真應該做我們的可汗。” 正說著,只見有人進帳報告說,射匱的人馬都分散到附近幾個部落去喝酒找女人,有個氈房,不知里面住著啥人,周圍有十幾個勇士看著,看樣子沒有要打仗的意思。 賀魯眼珠滴流一轉,沖敬軒興奮嚷道:“真是長生天睜眼,我們正好乘機殺過去!不但能救出暉兒,還有可能逮住一兩個野狗頭人!” 見敬軒臉色沉了下來,賀魯賴賴笑道:“這事你說了算,你現在是可汗。” 敬軒不耐的揮揮手,嚷道:“快去干正事,有啥情況隨時讓桑吉來找我,別再動啥歪腦子!” 幾千人畜的轉場,可不是個小動作,并且,他們不是由一個山坡轉向另一個山坡,而是要跋山涉水穿越戈壁沙漠,向內地靠近。 為了不引起射匱人的主意,敬軒建議先將老人孩子裝扮成商隊模樣白天離開,而牲畜卻分批的等到夜里出發(fā),只要進了烏護人的地界,射匱便一點辦法也沒有。 然而,雪里埋不住金,水里藏不住魚。行動不到兩天,西面便傳來轟轟如雷的馬蹄聲。 幸虧敬軒事先有所準備,人畜在有條不紊的按序轉移,上千精壯勇士卻隱藏在十里外的土坡后。 當雜亂急促的馬蹄聲漸近,只見敬軒一馬當先,思璇玉瑩和任杰緊隨其后,幾步遠處上千突厥勇士一字排開,如城墻般擋住了去路。 急急如捕獵狼群般的射匱人馬,猛然看見前方出現大批人馬,頓時收馬駐足,瘋蟻般的亂做一團。觀望片刻,對方便派出五騎緩緩朝前駛來。 敬軒剛剛迎前幾步,就見對方中沖出個黑熊般的大漢,舉鞭指著敬軒嚷道:“雪狼你咋就不守信?還想不想要你兒子的命?”那人正是射匱帳下第一勇士赫刺。 敬軒上前行禮道:“我咋就不守信?賀魯已經答應歸順,只是族里的老人都想返回漠北老家,你得給他們時日。” 赫刺沉吟道:“不會是將牲畜和女人都轉走了吧?” 敬軒淡淡道:“這兩年,族人被你們攆得居無定所,實在厭煩了草原爭斗,他們都不愿再跟著賀魯顛沛流離,想回老家過安穩(wěn)日子。十日內,賀魯一定親率兩千鐵騎前去歸順。” 赫刺的臉色緩和了下來,進前‘嘻嘻’笑道:“我說雪狼既然把兒子壓在了軍中,就不會再耍花招,可杜卡非說賀魯在轉移牲畜女人,準備與我們決一死戰(zhàn)。” “賀魯真要是打算拼命,也不會等到今天。草原的牲畜屬于長生天,不會永遠留在誰的手里。回去告訴杜卡,我兒子現在是皇上親封的四品官員,要是少了半根汗毛,別說我不答應,就是皇上也不會放過射匱可汗!”敬軒正色道。 赫刺像是猛的驚愣了一下,便搖頭嘆氣的懨懨撥轉了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