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陣前見母
來人漸近,為首的卻是前太原縣令劉文靜。 敬軒向來對劉文靜無好感,但也說不出原因,總覺那人陰險狡詐,是個不安本分的小人。也許,這種印象是源自那次劉文靜鼓動世民謀反。 劉文靜現在搖身一變,成了代表李家出使北漠突厥汗國的使臣,任汗國的丞相,幫助阿史那部治理國家,謀求有朝一日,橫掃草原,一統漠北。 老祖宗真是偉大,竟能造出‘利令智昏’這么透徹明了的詞。然而,這詞并非是憑空想像出來的,而是血淋淋的事實。 薛舉為了稱雄天下,實現他的皇帝夢,聽從了謀主蕭爰的建議,竟陰謀與雄踞夏周的反賊梁師都連兵,再重金賄賂突厥望族莫賀咄設部,東逼京都,消滅李淵。 在幾十箱的黃金珠寶面前,莫賀咄設,這位草原雄鷹的心,有些微微的顫抖,中原的富饒和無盡的財寶,讓他萌發了更大的野心,他也想借漢人之手,分割一塊中原的肥rou。.. 劉文靜得到了消息,本想鼓動阿史那摩羯提兵抗擊,但摩羯卻有些猶豫。他認為,莫賀咄設雖然是將來自己稱霸草原的心腹大患,但目前兩家,在面子上還能過得去。 在沒有真正得到中原實惠之前,他還不想跟身邊的狼群翻臉,因為,一旦自己和莫賀咄設開戰,血腥便會迅速蔓延整個草原。 雖然摩羯野心勃勃,但他卻清醒的認識到,現在動手,只能是兩敗俱傷,讓草原更加的混亂。 見沒說動摩羯,劉文靜這才慌忙前來見世民,讓他早做打算。弄不好,京都會受到東西兩面的夾擊。 世民聽了,沉思良久,才忿忿道:“打蛇打七寸,打狼打頭狼。為今之計,只有滅了薛舉,東面自然會消停下來。”于是,著人即刻找來敬軒,共商良策。 敬軒并未接受世民對自己加官進爵的安排,更不需要他的兩萬人馬,但在天水投降的兵將,卻都愿歸在他的帳下,這樣一來,敬軒手下的人馬便迅速增至兩萬之眾。 通過幾次交戰,敬軒在軍中的威望是與日俱增,兵將們都愿跟著敬軒出陣,就連世民手下最威猛的武將陳廣,都整天巴猴猴的跟著他的屁股轉。 所以,盡管敬軒身無響亮的官職,但說話卻非常的管用,兵將們都服他,更何況又是世民的義弟,而世民大事小事也都找他商量。 見劉文靜臉色凝重,知道事情重大,于是,見禮后默然的坐在了對面。 世民勉強一笑道:“薛舉未平,東面將有突厥來犯,為今之計,只有與薛舉速戰速決,先安這里再圖東面。” 見敬軒懵愣著兩眼瞅著自己,劉文靜知道敬軒的意思,便訕訕一笑道:“摩羯有顧慮,不肯就此和莫賀咄設翻臉,那個陰險狡猾的家伙。”說著,臉上顯出忿忿的樣子。 世民輕嘆口氣道:“眼下誰也靠不住,只有我們自己解決問題,敬軒你倒是說說,看有何良策?” 敬軒沉吟須臾,緩緩道:“看薛家手里,也就是方虎,黃沖和陳嘯亮三員大將難纏,尤其是方虎,我軍中無人是他的對手。” 世民忙急切道:“有啥法子招降或是除掉那廝?” 敬軒淡淡一笑道:“方虎是個忠義之士,目前尚不知他與薛家的淵源,等下次再見面,我先拿話試探一番。” 世民輕吁口氣道:“薛舉現屯兵山下,仗著隴西地廣糧多,有恃無恐,況日下去,于我軍不利,必須設法重創那廝,讓他知難而退。” 敬軒沉吟道:“薛舉父子屯軍對峙,不進也不退,大有拖耗我軍之勢,像是在等待東面的動靜,明日再和他列陣較量,看他還有何新招。” 世民欣然道:“明日,還要有勞義弟辛苦,方虎那廝威猛,我軍將士多有懼怕,若能收服方虎,薛軍何懼。” 見世民期待迫切的樣子,敬軒淡淡一笑道:“我也喜歡他的武功人品,只是這事卻急不得,須慢慢圖之。” 翌日,敬軒剛剛放下飯碗,就聽的軍士嚷道:“薛軍已列陣叫戰。” 敬軒趕忙披掛上陣,只見薛軍已然軍容整齊,旌旗招展的列在山側。帥旗下薛舉端坐龍椅,左邊是嘯亮挎劍靜立,右邊是黃沖扶刀虎視。 陣首是薛仁杲在前,方虎據左,一員黑袍大將在右,呈品字形,威風凜凜的立在那里。 敬軒剛要上前,只見世民微微一笑道:“你我一同前去,先會會薛舉那廝。”說著,便催馬走在了前面。 臨近,沖薛仁杲擺手嚷道:“你且讓開,我有話要與薛舉說。” 見薛仁杲怒目相對,像是要沖來廝殺,身后的薛舉忙擺手道:“杲兒且慢,容他過來。” 薛仁杲悻悻退到一旁,世民便和敬軒旁若無人的來到了薛舉面前。 薛舉并沒理會世民,只是淡淡的瞅了他一眼,便笑容可掬的沖敬軒道:“兄弟可真夠意思,吃著我的飯,卻抄了我的家。” 敬軒淡淡道:“我已勸說過將軍回頭是岸,怎奈將軍執迷不悟,定要和朝廷做對,無奈之下,我只好替天行道了。” 薛舉笑聲如雷,指著敬軒道:“我說你是個娃娃,還真是天真的可愛。你說你是替天行道,但事實是李家在一手遮天,不砍斷李家這只黑手,我們將永遠也見不到清亮的藍天。” 話音才落,就見世民手指薛舉,憤然罵道:“薛舉!你個大逆不道的反賊,趁早懸崖勒馬,俯首稱臣,我可饒你不死,留朝重用,如若不然,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薛舉哈哈大笑道:“黃口嫩兒!口氣不小,請問我是向大隋稱臣,還是向李家稱臣?你父子竊國謀反的行徑,已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不要既當*又立牌坊了。 你我都是賊,只不過一個是明搶,一個是暗偷,別把自己標榜成個正人君子,其實,你們父子才是真正的小人!” 世民像是被罵的有些懵愣,側臉瞅了敬軒一眼,剛想發作,只見薛舉略顯不耐的擺手道:“滾到一邊去!今天我和敬軒兄弟,有些私事要談。”說著,沖身后擺了擺手。 軍士迅速讓開一道門,只見古麗雅和阿依古麗,在幾個宮女的簇擁下,面顯安閑,步履緩慢的款款而來。 這一驚非同小可,敬軒疾忙滾鞍下馬,緊走兩步,撲地跪倒,聲含哭腔道:“孩兒不孝,讓母親受苦了。”說著,便跪伏塵埃。 古麗雅面帶微笑,聲音平靜道:“軒兒不必如此,起來說話。” 見敬軒怒目而對,薛舉嘿嘿一笑道:“想你出門日久,特請老夫人來與你陣前相見,都是隴西人嘛,打斷骨頭連著筋,相互照應是人之常情。” 未等敬軒開口,世民便手指薛舉怒罵道:“薛舉!你個卑鄙小人!有本事你與我大戰一場,何必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實在令人不齒!” 薛舉虎臉一黑,沒好氣的嚷道:“我們隴西家人相會,關你屁事!趕快滾開,不然,亂箭射死!” 見弓箭手已然聞聲張弓拔箭,只等令下,敬軒忙起身,沖世民道:“您先請回,我自會應付。” 世民見再僵下去,自己肯定要吃虧,便怒視薛舉一眼,勒馬悻悻而去。 敬軒見世民已然安全離開,沖薛舉淡淡拱手,不卑不亢道:“不知霸王,將家母拘到這里,意欲何為?” 薛舉嘻嘻一笑道:“不是拘,而是請,不為別事,只為你我兩家老鄉,做個團圓,嘮嘮情感。不信問問你娘,我可曾怠慢過老人家。” 正說著,只見一股塵土飄然騰起,三匹快馬,風馳電摯般的朝這里沖來,薛軍頓顯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