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草原絲路
焉暨王強作耐心的聽著高昌王和敬軒的談話,心里暗道:難怪你那么狂傲,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原來你是隔著天山和西突厥聯(lián)姻,又和大漠的北突厥有瓜葛,仗著突厥人在給你撐腰啊。.. 見高昌王只顧和敬軒說話,還有意無意的暗示,自己與突厥人的親密以炫耀實力,焉暨王心里很不是個滋味。 看來,這趟算是白來了,搭了不少的禮,實質(zhì)問題卻一點也沒能解決。 但焉暨王還是有些心有不甘,他見高昌王的話語有所停頓,略微躊躇,便沖高昌王強作笑臉道:“文泰王兄真是神通廣大,友交四海,競和漠北也有來往,實在讓兄弟我佩服的緊。” 高昌王麹文泰佯裝作難的樣子說:“我也是沒辦法呀,幾萬張嘴等著吃飯,關(guān)內(nèi)又鬧騰的烏煙瘴氣,商隊稀落,道上不寧,我也只能靠‘碎葉路’走些貨了。誰知道山南的道將來會是個啥樣子哩。” 焉暨王訕訕一笑說:“是呀,如今的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要是王兄再不把樓蘭那頭放開個口子,兄弟我怕是要餓肚子了。” 麹文泰長噓口氣,佯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說:“我也是難吶,你也是知道的,我這截商道都是被幾個親王分段控制,我只是個空架子。這么著吧,有機會我和他們說說,畢竟你我都是睦鄰兄弟嘛。” 焉暨王知道麹文泰說的是敷衍搪塞之語,也只能忍氣吞聲,面掛溫笑,誰讓自己的力量不夠強大呢? 送走了焉暨王,麹文泰神情略顯興奮的沖敬軒道:“如今高昌已和西突厥結(jié)了親,天山以北的商道可以暢通無阻,只要能打通木壘河以北的漠北通道,就不怕內(nèi)地的貨物運不出西域。” 頓了一下,麹文泰的臉上像是劃過一絲不經(jīng)意的憂思,輕嘆了口氣說:“剛才當(dāng)著焉暨王的面,說是去參加胡里的婚禮,實際上是給忽必長老送禮,讓他在漠北那段,關(guān)照我們的商隊。” 說著,麹文泰目光暖暖的瞅了眼敬軒,言辭懇切道:“我知道你很能干,但這次的擔(dān)子也不輕,不僅要保證貨物禮品的完好無損,還要確保談判使丞和敬獻(xiàn)美女的生命安全。成敗在此一舉,任重道遠(yuǎn),拜托珍重。” 麹文泰所說的漠北商道,就是在古代絲綢之路中,扮有重要角色的‘草原絲綢之路’。 ‘草原絲綢之路’,也就是被史書所稱的‘碎葉路’,從庭州(今吉木薩爾縣)以北二十公里迤邐向西,可通往中亞,歐洲,非洲。 向北沿阿爾泰山,穿越古陰山(大青山)燕山一帶長城沿線,橫跨漠北。 與傳統(tǒng)意義上的絲綢之路相比,草原絲綢之路的分布更為廣闊,只要有水草綠洲的地方,就有路的痕跡。 敬軒不但從天山北面,迎回了美麗火辣的西突厥公主,結(jié)交了率直豪爽的突厥勇士托里,而且,還帶回了一見如故,相親相惜的道友了塵。 了塵聽說敬軒要去大漠,頓時來了玩性,說自己走遍了大江南北,踏遍了名山大川,就是沒領(lǐng)略過大漠風(fēng)情。敬軒自然是求之不得,至少路上有個能頂事的幫手。 在一個風(fēng)和日麗,瓜果飄香的早晨,敬軒帶著十名由智盛親自挑選的衛(wèi)隊,和十幾個男男女女,八峰駱駝,便浩浩蕩蕩的出發(fā)了。 敬軒一行在向?qū)У膸ьI(lǐng)下,穿越天山達(dá)坂,沿庭州穿奇臺,朝著水草豐盛,牛羊遍地的阿爾泰山的方向迤邐而去。 出了奇臺便進(jìn)入了茫茫戈壁和浩瀚的沙漠。敬軒是第一次來到這種不毛之地,當(dāng)初在離開奇臺時,見向?qū)н汉戎尨蠹覝?zhǔn)備三天的水,敬軒心里還在納悶。 這會才知道,在色彩單調(diào),十里難見飛鳥的荒漠,行走了快兩日,也沒見著一家能夠補水吃喝的駱駝店。 盡管一路上有了塵道長,在孜孜不倦的講述一些江湖趣事和時局的更迭,但敬軒還是被這種干燥的可以點著的空氣,和黃白單調(diào)的讓人直想睡覺的景色,折磨的沒了精神。 好不容易熬到綺麗的晚霞,抹上了澄明的天空。才見向?qū)骘@興奮的樣子朝后喊道:“大伙加把勁,前面的那片綠色就是滴水泉,今晚我們在那里過夜。” 順著向?qū)种傅姆较颍暰€的盡處,一彎不大的綠色,像片春天的嫩葉似的,靜靜的鑲嵌在一望無際的荒漠里。 在令人恐懼的荒寂中,煎熬了兩日的人們,突然間見到了充滿希望的綠色,就像久困牢中的壯漢,猛然見到了漂亮姑娘似的,兩眼都不由得放出了綠光。 滴水泉,真是名不虛傳。一汪腰粗的水坑清澈如鏡,看似溢滿卻不見流動,只將四周和下游的土地沁潤出一條細(xì)長曲美的翠帶。 看來,向?qū)浅W哌@條道,對這里的情況十分了然。只見他第一個跳下馬,伸臂橫攔道:“順著水源往下走,共有十二個水坑,人先喝足,裝滿水袋,再讓牲口喝,可別糟踐了水。” 說著,指了指身后的泉眼,沖敬軒諂媚一笑道:“您用這個。” 盡管沒有屋子住,沒有可口的飯菜吃,但總算是有一汪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清水,可以慰藉焦躁的心靈。 尤其是那幾個手上兩日都沒沾過水的姑娘,就更似久旱的小豬見到了水塘似的,恨不得將自己,整個的浸沒在清涼冰潤的世界里。 東方的天際,剛剛泛出淡淡的顏色,向?qū)Ь腿氯轮s路,說是要走一段的沙漠,天黑前必須趕到下一個住處。 然,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向?qū)闳f算,緊趕慢趕,還是沒能躲過一場災(zāi)難性的大漠風(fēng)沙。 天將過午,頭頂驕陽似火,腳下黃沙如炭。極目前方,似有海市蜃樓,回首西面,遙遠(yuǎn)的天際,似有一面黑灰色的巨幔,正朝這里卷來。 只見向?qū)裆o張慌亂的下馬嚷嚷道:“壞了!我們遇到黑風(fēng)了!” 見向?qū)б呀?jīng)有些亂了方寸,敬軒趕忙上前問道:“究竟是咋回事?” 向?qū)种钢朔瓭L的天際,聲音有些發(fā)顫的說:“黑風(fēng),黑風(fēng),可是要人命哩。” 敬軒略微懵愣了一下,強作鎮(zhèn)靜的問道:“快說!有啥補救辦法?” 向?qū)Э迒蕚€臉說:“現(xiàn)在只有來快把人和牲畜安頓到紅柳梭梭的后面,人用布子把頭包嚴(yán)實了,趴在地上別動,見沙子埋過了身子,再搖晃一下,把沙子抖在身子下面,或許還能活命。” 敬軒強作輕松的在向?qū)У募绨蚺牧艘话眩闩c他緊張而有序的,將人畜一一安頓好。 此時,西面的天空,像是掛著一面灰黑色的墻般慢慢朝前推進(jìn),腳下的黃沙,開始驚慌失措的,朝著一個方向悄然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