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健。”楚江對著書房外喊了一聲。

    很快，守在書房外的華雄就走了進來：“公子，有什么事嗎？”

    “讓人給程府回個帖子，就說我明日將去拜訪。”

    “是，公子。”

    ............

    “為什么要遲疑呢？”

    “動手吧，殺了我。”

    青年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仿佛將要死去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臉上明明帶著一絲溫雅的笑，然而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你知道的，能殺我的人，只有你。如果這一次我沒有死，那么包括你在內的所有人都要死，而只要殺了我，一切就都結束了。你們將建立起新的秩序，所以，你在猶豫什么呢？”

    迎著青年溫潤的目光，那人緩緩低頭。

    “我知道了，師傅。”

    ............

    睜開眼睛，楚江習慣性的瞇了瞇眼睛。

    晨光并不刺眼，但是對于習慣了黑暗的人來說卻已經足夠明亮。

    又做了那個夢呢。

    自從來到這個時代之后，每一天。

    每一天他都要重溫一次死亡的滋味。

    每一次的死亡都是那么的真實。

    那是被最親近的人親手送葬的痛楚。

    楚江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自詡能夠掌控他人的夢境與靈魂，結果卻連自己的夢都無法控制，還真是諷刺呢。

    緩緩起身，楚江已經壓下了心中的雜念。

    聽到聲音，侍女秀兒從外面走了進來——因為擔心楚江照顧不好自己，所以在把這座府邸賜給楚江之后，宋清還特意派遣了幾個身邊的人來照顧楚江。之前楚江第一次見到宋清時伺候在宋清身邊的那個叫做秀兒的小女孩便是被宋清給了楚江做侍女。

    “公子醒了？讓秀兒服侍您穿衣吧。”

    楚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抬起胳膊，任由侍女幫自己把衣物穿上。不過，看著眼前的小女孩認真的幫自己穿衣的模樣，楚江卻是莫名的覺得有些可愛。

    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秀兒的頭，楚江看著她困惑的目光，忍不住笑了笑：“看你挺可愛的，沒忍住。”

    聞言，秀兒臉色一紅：“秀兒去給公子準備清水洗漱。”

    看著小女孩頗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楚江好笑的搖了搖頭：“才多大就知道害羞了。”

    不知不覺間，那個夢帶來的心中的陰翳消散了許多。

    等秀兒端來清水，楚江簡單的洗漱一下，心態就已經恢復了正常。

    今日，他還要去程府一趟。

    ............

    坐上馬車，楚江便出門了。

    車還是上次他進宮時坐的那輛馬車，駕車的人也還是上次的那個小太監。

    和秀兒一般，這個小太監也是宋清身邊的心腹，也是和秀兒一般被派過來伺候楚江。與此同時賜下的還有這輛馬車。

    這輛馬車是宋清的座駕，小太監本是宋清的車夫。因為宋清久居宮中，幾乎用不到這輛馬車，所以干脆就直接連人帶車一起送給了楚江——這樣一來，楚江如果要做一些什么事的時候，也能方便一些。畢竟，這輛馬車可是帶著宋清的印記。有了這層含義在，楚江坐著這輛馬車，可以說洛陽城中幾乎沒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現在，他就要坐著這輛馬車去程府。

    ............

    程府。

    當昨日楚江把今日要來程府拜訪的消息通過華雄派人送進程府的時候，程阿和程昱依舊在等待著外面的消息。

    因此，當程府的管家把消息傳進來的時候，書房中，程阿和程昱對視一眼，皆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氣。

    既然楚江要來程府，那么就說明無論宋清并不打算直接趕盡殺絕。

    而只要宋清并沒有對程家趕盡殺絕的意思，那么很多事情就都還有的談。

    至于怎么談，程阿覺得，只要宋清能給程家留下一條生路，他覺得什么都可以談，就算是讓他以死謝罪都不是不可以。

    因此，把姿態放的極低的程阿，第二天一早便早早地帶人來到府外等候著楚江的到來。

    所以，當楚江坐著馬車來到了程府外的時候，一下馬車便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程阿。

    而與此同時，看清了楚江的馬車之后，程阿對于楚江則是又重視了一分——這輛馬車，作為曾經的皇后的座駕，程阿自認為還是不會認錯的。而宋清既然能把這輛馬車都送給了楚江代步，可見楚江在宋清心中的地位恐怕比他原來想象的還要高。

    想到這里，程阿臉上的表情又謙卑了一分。

    “楚議郎能在百忙之中抽空來府上赴宴，老夫不勝惶恐。”

    看著早早地就等在了府外的程阿，楚江心中已經基本有數了——程阿做出這般姿態，所要表達的意思可以說是再清楚不過了。

    程家已經做好了付出代價來平息宋清的怒火的準備。

    而既然這程阿如此知趣，那么事情無疑會好辦許多。

    不過，不管心中有什么打算，表面上的文章楚江自然不會忽視。

    “程大人氣了。”輕輕一笑，楚江還了一禮，道：“江只不過是代娘娘行事而已。有些事情娘娘無暇處置，江作為娘娘的謀主，自然要幫娘娘處理好才是。”

    聽到楚江這么說，程阿算是徹底松了一口氣。

    話已經說道這種份上了，程家算是保住了。接下來，就是看看程家能不能付出足夠的代價的問題。

    而對于程阿來說，只要能保住程家，一切都好說。

    微微一拱手，程阿開口道：“外面風大，老夫已經備好了酒席，楚議郎里面請。”

    見狀，楚江也沒有推辭，當先便朝著程府里面走去。

    進了廳，程阿再次開口道：“楚議郎請上座。”

    見狀，楚江也沒有推辭，直接就毫不氣的坐到了主位上——如果是平時，去別人府上做，即使你的地位比對方高一些，但是如果你坐了主位也難免會有些喧賓奪主之嫌，但是這次楚江代表的是宋清，因此這個主位他必須坐。

    而看到楚江落座之后，程阿這才在陪座上坐了下來。而和程阿一起坐下的，還有一名一直跟在程阿后面的中年人。

    等到三人坐定之后，程阿這才對一邊的下人吩咐道：“開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