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六須龍血鯉
明月高懸,夜幕下的蟬栗島美綸美幻,特別是從遠處望去,琥珀奇石散發出五顏六色光輝相互交疊,讓整座蟬栗島如同人間仙境,若是在日光明亮的白天,是絕對欣賞不到這種景色的。 島上的神道宗修士,早就已經對此習以為常了,在蟬栗島上度過了這么多年,對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比如島上有多少棵樹,什么地方有一塊形似臥虎的石頭,那兩條真金白銀鋪就的石路,用了多少塊琥珀奇石,每種顏色的又各是多少,無聊的時候,早就把蟬栗島逛了不下千八百遍了,就是那些普通的農家漢子,對這些仙家島嶼的奇異之處都見怪不怪了。 難道真的被那黑衣少年說中,先前釣上那一尾紫鱗星斑魚是走了狗屎運?酆無敵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按理說自己這類承載天地大道氣運的天之驕子,不管做什么事都應該是一帆風順,鴻運當頭才對啊,怎么今晚如此反常,要怪就怪那黑衣少年烏鴉嘴,自己一身霉運纏身不說,還連累了自己。 沒錯,一定是這樣。 倒是旁邊青年修士師徒幾人各有所獲,這么一會已經釣上了幾尾魚兒,價值高低各不相同,加在一起,大概抵得上一尾紫鱗星斑魚的價錢。 龍須鯉,身上承載著一方水澤氣運,生來又有蛟龍血脈,初生的龍須鯉有一對胡須,每隔五百年就會再生出一對,神道宗在掌管潮汐湖成百上千年,期間也有各方修士釣得過龍須鯉,不過數量并不是很多,品序最高的一次,也只是一尾六須龍鯉,這無關修為境界,因為龍須鯉天生親近氣運旺盛之人,不管是文運武運還是財運,就算是普通人,只要有海量氣運加身,也有可能會釣得一尾龍須鯉,只不過氣運多少關乎了龍須鯉的品序高低。 龍須鯉的玄妙之處,在于它可以直接煉化進自身體內,可以滋養體魄,增長壽元,是多少氣血枯敗,壽元將無的修士迫切需要的靈物,那些震動一洲的宗門老祖們,功參造化千余年,壽元無多,雖然龍須鯉對于這種境界的修士,功效不大,但是聊勝于無嘛,能多活一天,就能幫助宗門把跟腳站的更穩,對于那些對自家宗門懷有敵意的人,就是一種無形的威懾。 水中明月破碎,平靜的湖面浪花四濺。 酆無敵手中的釣竿差點脫手而出,翠綠色的竹釣竿彎成的弧度,像是拉滿的弓弩,那根銀色魚線,韌性和結實程度足以支撐千斤之力,是神道宗修士運用自身靈氣煉化滋養得來,釣竿也是一樣,雖然只是簡單的小煉,也可以媲美世俗中絕佳材質打造的器物。 酆無敵這邊動靜不小,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的視線, 旁邊那位青年修士,連同幾位徒弟,都是一臉錯愕之色,青年修士對著幾位徒弟搖了搖頭,青年修士心中暗道“沒理由啊,這都沒有用?” 原來在青年修士到來以后,以隱蔽的手段,在酆無敵垂釣的水面之下,釋放了幾滴顏色烏黑污穢尸血,是他無意間遇到一具發生詭異變化的尸體,從其體內提煉而出,普通人身體碰觸到一滴,就會立即形銷骨立,煉神境以下的修士,若是短時間沾染太多,沒有辦法祛除的話,會慢慢侵蝕道體,把其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廢人。 由此可見,青年修士不管是人品,還是行事風格,絕不是一個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只不過這種事,放在一個山林野修當中實屬正常,比不得那些名門正派的山上宗門弟子,有背景,有靠山,遇上自己應付不來的事,自有宗門中長輩出面料理,山林野修,修行之路全靠自己,一個稍不留神,就會死于和自己一樣的野修之手,自己多年積攢起來的家當,徒給他人做了嫁衣。 野修之間這種事最為常見,幾乎每天都在這座天下的各處上演,設圈套,使手段,耍陰招,今日得了一樁機緣,明日就有可能意外身死,只要有利可圖,就沒有野修們不敢做的事,看似殘酷無情,卻也是過著野狗般生活的野修必須面對的生存法則,物競天擇,強者生存。 酆無敵已經變作雙手握桿,隨著水中那尾魚兒掙扎著躍出水面,周圍觀望的人不斷發出一片驚呼聲,雖然魚兒從躍出水面,再到潛入水中的時間,算是眨眼而逝,對于人群中的修行人,一身金光閃爍的魚鱗看的清清楚楚,絕對是一尾龍須鯉魚,至于是一尾幾須的龍鯉,還要等那個少俠釣上來才能知曉。 青年修士眼中深處明暗不定,就在酆無敵再次用力提起釣竿的時候,青年修士右手縮回寬松的衣袖,屈指一彈,一顆青銅錢飛出了袖中,去勢極快,一聲脆響過后,酆無敵手中的翠竹釣桿應聲而斷,不知曉的普通人,以為是釣桿承受不住巨大力量,自然折斷,有不少人心中為少年失去原本即將到手的機緣,發出了一聲嘆息。 酆無敵自然知道有人從中作梗,不過暫時來不及計較這些,縱身一躍,緊緊跟隨著那半截釣桿飛下釣臺,在半空中探手抓住釣竿,身子硬生生翻轉過來,運轉體內靈氣,最后輕輕落在水面之上,沒有絲毫水花濺起,腳下不過蕩起一圈圈漣漪。 酆無敵邁步走在湖面,身體如同輕羽,雙手快速轉動半截釣竿,銀色魚線越來越短,一圈又一圈的纏繞在翠竹釣竿之上,等到又感覺到絲線另一頭的巨大力量不斷傳來,酆無敵才舒了一口氣,還好沒有脫鉤,這時候頭頂上方傳來武婧的聲音。 “接著。” 一個同樣是翠綠竹條編織的魚簍,從釣臺上方扔了下來,酆無敵伸手接住,用力向上一拉手中釣竿,那一尾龍須鯉再次飛出水面,酆無敵這一次看的真切,六須,是一條六須龍血鯉魚。 這時又有破空聲響起,酆無敵松開了手中魚簍,頭也不回,同樣對著背后屈指一彈,一道細小的純白劍氣沖向釣臺上方,一枚瞄準銀色魚線的銅錢,在空中轟然粉碎,劍氣去勢和威力不減分毫,直接對著青年修士的面門而去。 可能這位朝元境巔峰的野修也沒想到,這個少年在神道宗管轄范圍的蟬栗島,竟然膽敢如此行事,一時慌亂,憑借本能向左邊側過腦袋,堪堪躲過殺氣騰騰的劍氣長虹,但是還是在臉頰上留下了一道不淺的傷口,束縛發髻的綢帶也被劍氣攪斷,頓時披頭散發,鮮血直流,讓青年修士有些狼狽不堪。 青年修士站立起身,臉上卻沒有一點動怒的樣子,一直等到酆無敵把那尾六須龍鯉放進魚簍中,飛身重新回到釣臺之上,緩緩開口道“敢問這位少俠,你我之間并無恩怨,更是互不相識的路人,為何出隨意手傷人,還欲取我楊景錫的性命?” 酆無敵指了指心口,“為何如此,你心中豈會沒數,這樣的作態,是想反咬我一口?” 察覺到那縷殺氣四溢的劍氣,幾位負責護送渡船的煉神境修士最先趕來,隨后陸陸續續前來的神道宗修士不下幾十人,聽著二人各執一詞,沒有立即做下決斷,這時人群中的一位老修士站了出來,正是負責租借釣竿的寧仲秋,老人看了一眼酆無敵,“我看這樣吧,先把他們二人都帶回去,等仔細調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再說。” 老人雖然境界不高,但是在這蟬栗島卻很有分量,就是那幾位煉神境修士,都沒有對此表現出什么不滿的樣子。 這種觸犯神道宗規矩的事,很是嚴重,一時間所有人似乎都忘記了,酆無敵手中魚簍里的那一尾六須龍血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