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rou砂鍋店，香氣撲鼻，熱氣騰騰，但凡有座，必有客。

    要了兩份砂鍋，對面人細嚼慢吞，她早餓了又饞，大快朵頤著。

    砂鍋燙，她舌頭麻了，吐著給他看：“有沒有起泡？”

    他早就說了冷一冷再吃，她偏不聽。

    “沒有。不過食物太燙，對口腔和食道不好，以后吃東西還得冷一冷。”

    說著，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她接過來喝，回他話：“我這急性子等不住啊，我跟我同事天天吃飯，經(jīng)常都是這樣，改不過來。”

    習慣趨于日常生活的積累，她只是還沒有養(yǎng)成一個正確的習慣。

    樓坤咳嗽一聲：“多跟我待在一塊，我?guī)湍愀摹！?/br>
    她吹一口吃著：“咱倆處的時間還不夠多嗎？”

    他目不轉(zhuǎn)睛，格外認真：“不多。除了各自上班的時間，能見面在一起處著的時侯就是中午和晚上的飯點。”

    “那談戀愛的情侶工作日都是這樣過的啊，以前上學我們不也是？”

    他還是望著她，熠熠的目光中閃爍著別樣心思：“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成年了，有成年人的過法。”

    金羽覺得他是在套路，說這么多無非就是想讓她天天和他膩一塊。

    這么想著，突然臉紅了：“你到底想說什么？”

    樓坤伸手端起金羽喝過的那杯水，遞到唇邊，挨著那枚唇印喝了一口。

    “想和你這樣不分彼此的生活在一起。”

    她早知道是這樣，有點磕磕巴巴：“你，你邀請我同居啊？”

    他抵著唇笑，心里頭很美：“很誠心的邀請你，希望你不要拒絕我。”

    她正在思考呢，對面的那只手又伸了過來，手背白皙光潔，青色的血管爆在皮表，骨節(jié)分明，手指又修長，指甲蓋里永遠干干凈凈，這是一雙既干凈又好看到過分的手。

    手背忽然伸了回去，她眼下多了一把鑰匙，鑰匙上還神奇的掛了一個十分熟悉的掛件。

    她突然抬頭，有種失而復得的喜悅和驚訝：“這哪來的？”

    小花楹是十幾年前的產(chǎn)物了，現(xiàn)下不流行這個，他是找人專門定制的，模樣和以前一模一樣，就是材質(zhì)不同罷了。

    “你就當做是我?guī)湍阏一貋淼摹！?/br>
    她的心越來越軟，捧著這個小花楹，時移世易，回到了初次收這份禮物那刻，心中的滿足和激動又一次讓她淪陷于他。

    她咬咬唇：“是不是收了這個小花楹，我就得跟你同居？”

    他不遲疑地點頭：“那當然，它和鑰匙連一塊的。”

    她嘟囔的聲音冒出牙縫：“你可真壞。”

    他往前靠，頭挨近她，無論是眼角還是嘴角都洋溢著說不出的高興：“我哪壞了？就是想和你多點時間處在一起，答不答應(yīng)？”

    埋著頭吃，吃了一會又抬頭，他還在那，目光如炬一般盯著她。

    同居是不一樣的，那是兩個人會完全進入毫無阻隔的關(guān)系狀態(tài)中，所有最壞的一面都會暴露在對方面前，當然也會擁有不一樣的甜蜜。

    像是一場冒險，可他們已經(jīng)熟悉了這么多年，該是時候走向另一種狀態(tài)。

    “那我得回去先跟胡佳怡說聲，她舍不得我。”

    他伸手揉揉她的頭，這回是舒坦了：“好，等著給你搬家。”

    市場邊上有一家電玩游戲城，飯后時間尚早，他們倆就去了這繼續(xù)消遣。

    樓坤兌換了游戲幣，一轉(zhuǎn)頭，金羽不見人影了。

    他在投籃機那找到了金羽，邊上還站了一位微胖的小男孩，肩上背著書包，手里不停的扔籃球。

    金羽也有好一陣沒見過菠蘿頭了，這時在這看到他，還有些驚訝，畢竟都已經(jīng)九點了。

    “你怎么身邊都沒個大人呀？”

    菠蘿頭不快：“我自己就是大人。”

    “你才十歲呢，哪里是大人了？你這么晚跑出來，你mama知道嗎？”

    金羽搶他手里的籃球投，偏了沒投進去。

    說到mama，菠蘿頭頭低了：“她不要我了。”

    樓坤來了，手里拎了一把游戲幣，面帶好奇：“在這做什么？”

    金羽還未反應(yīng)過來，指指菠蘿頭：“我以前教跳舞的學生。”

    菠蘿頭聽見聲音抬了頭，覺著這大哥哥有點眼熟：“jiejie，這哥哥我好像在哪見過。”

    金羽虎摸他一下，菠蘿頭瞬間想起了：“是你男朋友！”

    金羽沒想到他記性這么好，有人比她還開心，也摸了摸他的頭。

    不過菠蘿頭轉(zhuǎn)瞬又說：“那陳子家哥哥呢？”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樓坤目光飄移看她，金羽趕緊拍著菠蘿頭的肩膀打馬虎眼：“不是要投籃嘛，jiejie請你。”

    說著，問樓坤要游戲幣，人正垂眸盯著她，給她遞游戲幣。

    菠蘿頭技術(shù)不佳，純屬發(fā)泄式投籃，十個進五個這種，金羽天生沒方向感，比菠蘿頭還差。

    金羽叉腰懷疑：“這么近我還投不進去呢？是不是做了手腳？”

    一有不順，就怪機器。

    樓坤在一旁看乏了，嘆氣笑了笑，過來教他倆怎么投籃，菠蘿頭看得一身勁，樓坤幾乎十發(fā)十中，再來一輪依舊是這樣。

    菠蘿頭都忘了悲傷，不禁崇拜：“哥哥，你好厲害呀！”

    樓坤揉揉他的腦袋：“投籃不要太急躁，找準時機，投出去時手腕帶動手掌用力，不是扔出去。”

    菠蘿頭心里很煩，投籃時都是扔的，這么聽著，自己干脆照模照樣試了一把，果然好幾下都中了。

    金羽很渴，要去買喝的，回來時他倆還在投籃，像一對兄弟。

    菠蘿頭玩累了，捧著杯珍珠奶茶喝著，坐在電玩城里的椅子上發(fā)呆。

    金羽和樓坤在抓娃娃，她想要皮卡丘和熊本熊，樓坤觀察了幾次，試玩了兩次后，給她抓了十多個娃娃出來。

    她開心大叫：“你怎么這么厲害呀？”

    他老實回答：“挺好抓的。”

    他說這話時，金羽看了看周圍，娃娃機前都是一張張憤懣的臉，偏他做什么都這般輕而易舉。

    回頭再看菠蘿頭，他正低著頭捏空杯子，在喧鬧歡騰的這處，尤其的孤獨，金羽這才想起他說的那句mama不要他了，趕緊過去。

    “哥哥給抓了好多娃娃，jiejie送你一半！你先挑。”

    菠蘿頭抬眼看看，提不起啥興趣，挑了一個美國隊長的盾牌，抓在手上甩來甩去。

    菠蘿頭很少有這樣低落的情緒，金羽坐他身邊，懷里都是娃娃。

    “你怎么啦？跟jiejie說說。”

    他搖頭，不情愿說。

    時間到了十點，電玩城走了一大波人。

    樓坤直接蹲了下來，擱他倆面前，金羽望望樓坤聳肩，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便開口悉心教導這個離家出走的孩子：“你家大人呢？”

    還是不說話，沉默。

    “十點鐘了，你父母找不到你人在哪，現(xiàn)在肯定都在著急，你告訴哥哥家庭住址，我和jiejie送你回去。”

    菠蘿頭突然眼眶紅潤，沒幾秒眨眼哭了：“我不要回家，家里沒人，mama也走了，我不要回去。”

    那個以前多么開朗的小孩，此刻喘著身子哭的鼻涕嘩啦。

    金羽趕忙安慰他拍著背：“家里怎么會沒人呢？你mama去哪了？”

    “回老家了。”

    樓坤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金羽抽了過來給他擦眼淚。

    樓坤問他：“那爸爸呢？”

    菠蘿頭看著面前的大哥哥，一抽一抽的哭著：“出差了。”

    樓坤不相信一個家庭會在沒有大人的情況下，讓孩子獨自留在家里。

    “爸爸出差，mama回老家，應(yīng)該都給你安排好了，你怎么就跑出來了呢？”

    的確安排好了，菠蘿頭才不要天天跟保姆待在一塊，上學保姆送，放學也是保姆接，天天家里誰都看不見，他根本不是他們的孩子。

    歇斯底里：“我不要回去，我就要待在外面。”

    脾氣倔得厲害，情緒也很莫名，金羽都沒轍。

    十歲的小孩半夜還刻意在外面漂，只有一種可能，想引起父母的注意，讓他們著急。

    樓坤依然和他好言好語說著話：“你現(xiàn)在如果成年了，一個人在外沒人會擔心你，但你只有十歲，所有的保障都需要你父母承擔。哥哥不嚇唬你，再不回去，你父母得報警了。”

    金羽在旁邊跟著勸：“有什么事回去好好跟爸爸mama說說，小孩子離家出走很危險的。”

    菠蘿頭哭得慘兮兮跟他們說實話：“我媽和我爸要離婚了，我媽十天前就走了。我爸天天忙工作，動不動就飛出去出差，他倆現(xiàn)在都不管我，天天把我丟給保姆，我就要離家出走，他們不要我，我也不要他們！”

    金羽恍然大悟，不過轉(zhuǎn)念又想菠蘿頭mama那么愛他，怎么可能會丟下他呢。

    金羽勸慰：“mama回老家了，可能過幾天就回來了，爸爸出差是為了工作，要給你更好的生活，安排保姆是想悉心照料你，這都是迫不得已的。”

    菠蘿頭仍舊哭，看著他倆：“你們爸爸mama又不要離婚，根本不懂我的心情。”

    誰心情都不比菠蘿頭好受，他倆現(xiàn)在都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但卻很知足當下。

    樓坤無法告訴一個十歲的小孩，讓他接受現(xiàn)實，現(xiàn)實大多都是殘酷的，菠蘿頭在樓坤眼里和數(shù)年前的樓琛沒有任何區(qū)別。

    他坐了上來，挨在菠蘿頭身邊，呼出好長一口氣，摸著他的腦袋：“哥哥的父母也離異了，由于很多原因，我從小就生活在聚少離多的家庭環(huán)境下，四年前父母徹底離婚了，不僅如此，我mama現(xiàn)在還嫁給了另一位叔叔。”

    金羽接話：“jiejie的父母也離異了，我不是和你說過我還有一個弟弟，就是我后媽生的。”

    菠蘿頭懵了，這是在比慘嗎？他沒想到他們倆更慘。

    “你們不傷心嗎？”

    樓坤：“當然傷心，在心里傷心一會就好了，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無法更改，但還未確定下來的事仍有機會去改變。”

    金羽幡然醒悟他這話的意思，緊跟著勸他：“楊晨，你爸爸mama還沒有離婚呢，你是有機會改變這一切的。”

    楊晨大腦稍作停頓，哭聲已經(jīng)止住，金羽給他擦鼻子眼淚，他通紅的眼睛讓人望著就覺得可憐巴巴。

    保姆在校門外等了楊晨一個多小時，六點多仍未接到人，去校園里找了一通，舞蹈室那也找了，一無所獲，當下急得就給他父母撥了電話。

    楊晨的mama人在洛城，趕過來時幾近九點鐘，現(xiàn)在都還在家里和保姆一籌莫展。

    楊碩那收到消息后便和姜云聯(lián)系，兩夫妻隔了很久才通了一次電話，電話里又是一番爭吵。

    孩子交給楊碩，現(xiàn)在人不見了，姜云急得一路都在哭。那頭，楊碩匆匆結(jié)束了會議，趕最近的飛機返往運城。

    一天之間，飛了兩趟，精疲力竭。

    楊晨晚上沒吃飯，這回哭得肚子餓瘋了，金羽搖頭嘆氣，和樓坤一起帶他去吃夜宵。

    小家伙飯量大，一口一口的扒著飯，金羽給他倒水喝，讓他別噎著，無微不至地關(guān)懷。

    樓坤遞給他手機：“趕緊給父母先打電話報平安。”

    楊晨膽怯，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他很怕爸爸教訓他，有些猶猶豫豫。

    金羽嚇唬他：“再不打，一會警察叔叔得來找你了。”

    扒完最后一口飯，嘴角還沾著米粒，用樓坤的手機往那頭撥電話，不過幾秒，對面的女人接通了。

    聽出是兒子的聲音，心內(nèi)所有的恐懼都放下了，一旁的楊碩也是，他才趕到家里，此時，也不知該不該發(fā)火。

    樓坤最后接過了手機，想送他回去，楊晨母親拒絕了，確定好地點位置，樓坤讓他們放心，他會一直在這里等到二人過來。

    等待父母的過程中，楊晨心內(nèi)很緊張也焦急，他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父母一起來接他的場景，當然也很怕他們責怪他。

    “手心出這么多汗？”金羽摸摸他的手。

    他嘟囔：“我怕他們罵我。”

    樓坤大掌安撫在他腦袋上：“不會的，記得我說的，回去后好好和父母溝通。”

    楊晨的頭一直點著，他迫切希望能改變父母此刻的關(guān)系。

    姜云率先開門下車，離那個小身影越來越近，才看清他身邊的人，心內(nèi)愈加安穩(wěn)。

    “菠蘿頭，你把mama嚇死了！”

    姜云跑過來，楊晨猛撲過去抱著她哭，像很小的孩子：“mama，我好想你，對不起我錯了。”

    楊碩急步走來，聽著那陣哭聲，心內(nèi)愧疚。他越靠近越疑惑，等到了這，是呆住了。

    楊碩沒有教訓孩子，給他擦著淚，只深深嘆息了一聲。

    姜云站起身，跟金羽道謝：“金老師，沒想到是你，真謝謝了。”

    “不用謝，我們正好看到他了，就一直陪著的。”

    姜云轉(zhuǎn)眼，看到這位給她打電話的男士，也低頭道謝：“真麻煩了，謝謝你。”

    樓坤微微頷首，他千想萬算，也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楊碩。

    金羽還沒見過楊晨父親，這么一看的確是個嚴肅的人，怪不得楊晨會感到害怕。

    楊碩表示感謝，向金羽道了謝。

    末了，望了一眼樓坤，朝他遞出手，鄭重表達謝意：“樓先生，十分感謝。”

    樓坤禮貌回握：“舉手之勞，楊先生叫我樓坤就好。”

    金羽莫名其妙這兩人，沒想到又是認識的。

    楊晨破涕為笑，跟著父母身旁牽著他們回了車上，他一直趴在車窗臺那，揮著娃娃跟他們告別，rourou的臉上都是小孩的興奮與滿足。

    楊碩搖起車窗，朝這禮貌頷首，兩人就微微笑著回應(yīng)著他們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