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琢睜開眼睛的時候，久違地看到了清晨的陽光。

    世界重新在他眼中明亮清晰起來，一切都是鮮活的。

    他震驚地躺了許久，回過神來便迫切地轉(zhuǎn)頭看身邊熟睡的女人。

    他雖然知她能當(dāng)那青樓里的花魁定然姿容不俗，但這般絕色他是想都想象不出的。

    秀美上挑丹鳳眼，微微有些駝峰的高聳鼻梁，精巧的櫻桃小嘴，尖尖的下巴，柳眉稍稍蹙起，格外惹人憐惜。

    他拉開裹住她身體的被子，見她通體皮膚雪白細(xì)膩，便忍不住摸了摸。

    “啊……夫君，你醒了。”泠泠揉了揉眼睛，“天還沒亮呢……”

    裴琢胸口驟然一滯，用五指在她眼前揮了揮，卻沒得到任何回應(yīng)。

    泠泠卻瞬間反應(yīng)過來，連忙起身摸索著抱住他：“夫君，你能看到了嗎？”

    泠泠摸他的下巴、鼻子和眼睛，聽他不語又問道：“你能看到了嗎？”

    “嗯……”裴琢只得應(yīng)了一聲。

    泠泠高興了一瞬，又懷疑地皺起了眉，慌張道：“真的能看到嗎？為什么聽上去不那么高興呢？是不是我被騙了，你怕我難過才這么說？”

    “……你左邊的奶子上，有一朵小小的蓮花刺青。”裴琢只好道。

    泠泠頓時開心得笑出一排白白的牙：“太好了！我就知道當(dāng)今圣上貴為九五至尊，一諾千金，不會欺騙我這個小女子！”

    “你不必如此。”裴琢其實(shí)不懂，若她想要得到他，她早就已經(jīng)連同他的身心一并都得到了呀……為什么還要犧牲到這種地步，就為換他復(fù)明，何況就算他能看到……如今又能做些什么呢？

    泠泠聞言，笑意一點(diǎn)點(diǎn)褪去，摸著他的臉問道：“你不開心嗎？”

    “并不。”裴琢坦白地說，他甚至非常難過，因?yàn)樗@雙漂亮的眼睛已經(jīng)看不見了——而這，無非是裴鈺為了向他示威導(dǎo)致的，他明白裴鈺是想告訴他，他如今什么都做不了，連正常的生活都需要心愛的女人用一雙眼睛來換。

    泠泠失落了一瞬，又打起精神來：“那你想要什么呢？怎么才能開心呢？你跟我說，好不好？”

    裴琢心想，他想要什么呢？他曾經(jīng)想要的是這個天下，可如今……他經(jīng)歷了種種生不如死之后，竟然感覺自己其實(shí)什么都不想要。

    “我沒什么想要的東西。”裴琢頹然，看著她緩緩地說，“你不問問我便要自損來治好我的眼睛，后悔了么？”

    “不后悔。”泠泠又笑了出來，“好啦……我也沒那么無私。其實(shí)我就是想著，我雖然一無所有，但模樣還是挺好看的，你如果能看到的話……說不定能喜歡我啊……”

    裴琢起身穿衣：“你現(xiàn)在床上休息一下，我出去一趟就回來。”

    “哎，等等…”泠泠亂摸一通最后抓住他的手。

    “嗯？”

    “我長得好看嗎？”泠泠認(rèn)真地問。

    “一般吧。”裴琢口是心非地說著，其實(shí)他本來想贊她生得絕色，話到嘴邊卻扭捏起來，最后脫口而出的又是他習(xí)慣說的“還行吧”“一般吧”這種話。

    泠泠一點(diǎn)點(diǎn)松開了他的手。

    ……

    裴鈺前腳踏入書房的大門，便有神色慌張的太監(jiān)匆匆迎上，低聲道永安王已在里面跪了叁個時辰了。

    裴鈺淺淺一笑，信步走入殿內(nèi)。

    “喲，能看見了？”裴鈺悠然倒了一杯茶，心道他這個曾經(jīng)驕傲隱忍的弟弟終究還是難過美人關(guān)，竟然匆匆就跑來跟他討解藥。

    “你把我怎么樣都可以，不要打泠泠的主意。”裴琢本就身體虛弱，又跪了這么久，額間全是冷汗，他重復(fù)了一遍強(qiáng)調(diào)，“怎樣都可以。”

    “你這小美人是真的對你好……那日還與我說，她看不見的話…就是個廢人了，倘若她的心肝脾肺也能換你身體健康，便讓我隨便拿去。”裴鈺閑閑地喝著茶。

    “你還對她說什么了？你……”裴琢一聽著急的很，誰知道那丫頭會不會又做什么傻事？

    “你急什么……我沒說什么。”裴鈺修長的手指摩挲著茶杯的邊緣，沉吟不語。

    “你嫉妒。”裴琢突然笑出來。

    “有點(diǎn)。”裴鈺倒也沒否認(rèn)，自嘲地笑了笑，繼續(xù)飲茶，似是自言自語道，“你明明一無所有，為什么會有腦子正常的女人愛你到這個地步？”

    “裴鈺，原來你也很可憐。”裴琢本以為自己會放聲嘲笑，說完卻也只是扯了扯嘴角，“原來你也不過是個俗人。”

    “是啊……”裴鈺長嘆一聲，“我知道。”

    “你怎么才能給我解藥。”裴琢想到泠泠還看不見，心中慌得很。

    “過一陣子吧。”裴鈺用茶蓋撥著浮起的茶葉，笑笑說，“看你表現(xiàn)。”

    要在以往，裴琢定然會被他這居高臨下睥睨眾生的姿態(tài)激怒，可此時他卻松了口氣，低下頭，恭恭敬敬地謝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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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過年好…

    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