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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女帝的內(nèi)閣首輔在線閱讀 - 第兩百四十一章

第兩百四十一章

    姜黃世子、許興運(yùn),都屬于大夏的能人,深知斷這種沒有人證的案,又必須讓周圍不明真相外國商人們心服口服,實(shí)在是難上加難。

    對于國內(nèi)這種無頭公案,一般的做法是···大刑伺候。

    沒錯。

    就是打。

    對這種沒有人證物證,對方又胡攪蠻纏的案子,大夏一般官員的辦法,就是打。

    狄亞杰也殺氣騰騰向前一步,拔出長刀,大喝道:“柳首輔,請將這些草原突厥國無賴潑皮,鬧事之人,交給我審訊!不出半日,他們?nèi)羰遣徽校仪樵割I(lǐng)罰!”

    他自信,在他的酷刑之下,哪有不招之人?

    但柳川搖搖頭。

    眼下,特穆爾托之所以如此猖狂,就是因?yàn)檎讨菰回蕠说拿舾猩矸荨W谡湓阱\囊妙計中說得清楚,諒大夏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對草原突厥國商隊(duì)大刑伺候,否則就算審出真相,各國商隊(duì)也會心存憂慮,不服結(jié)果。

    宗正卿這計策最惡毒之處,在于讓大夏沒法自澄清白,有理說不清。

    黃泥落到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

    眾人的目光,集中在柳川身上。

    柳川與特穆爾托對視一眼,結(jié)果卻看到對方對他發(fā)出挑釁。

    柳川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我柳川的名聲,還沒有傳到草原突厥國,人家還不怕我啊。今天,本首輔有必要讓草原突厥國人領(lǐng)教領(lǐng)教,我的手段。”

    旁邊的許興運(yùn)和姜黃世子,同時打了個激靈。他們可都曾經(jīng)與柳川為敵,也被柳川血坑過,領(lǐng)教過柳川的手段,那真是整得你不要不要的,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許興運(yùn)和姜黃世子,以幸災(zāi)樂禍、充滿同情的目光看向草原突厥國人特穆爾托。

    別看你現(xiàn)在蹦的歡,一會柳首輔給你來個深深的套路,看你死不死。

    特穆爾托看著大夏官員們對他們紛紛露出迷之微笑,不明所以臉:“???”

    柳川走了出來,站在那大夏商人身邊,淡淡道:“本首輔知道,你是冤枉的。本首輔自會替你做主!在我大夏的國土上,沒有任何人能冤屈我大夏子民!”

    這話,柳川說的擲地有聲。

    那普通商人,感動地?zé)釡I盈眶啊。

    剛剛他聽著大夏官員們竊竊私語,準(zhǔn)備讓他背黑鍋,心中一片死灰。

    眼看草原突厥國人胡攪蠻纏,事態(tài)不斷升級,大夏當(dāng)官的為了保烏紗帽,息事寧人,犧牲掉他一個升斗小民、區(qū)區(qū)布匹行掌柜,看起來是理所當(dāng)然、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

    自古,這種事情不知凡幾。

    連商人都覺得有些絕望了。

    但內(nèi)閣首輔柳川卻站出來,一言九鼎告訴他,大夏絕不會在自己國土上,犧牲冤枉任何子民!

    這話,雖然很普通,但落在工業(yè)基地義憤填膺的百姓工人耳中,簡直如雷貫耳,人人振奮!升斗小民,從來都是被犧牲、被冤枉、被作踐的對象,他們何曾聽過柳川這般“絕不冤枉任何百姓”的豪言壯語?

    這些老百姓和商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身為大夏子民的自豪、榮耀!

    柳川轉(zhuǎn)向大夏官員們,一字一句道:“一個國家,如果不能保護(hù)自己的子民,任由別人栽贓誣陷潑臟水!哪怕這個國家再強(qiáng)大,再繁榮,在子民心中,都沒有任何歸屬感!我們身為朝廷命官,自然有義不容辭、保護(hù)子民的責(zé)任!”

    大夏官員們紛紛羞愧低頭:“謹(jǐn)遵首輔之命!”

    姜黃世子渾身激動地發(fā)抖,柳川的話,深深符合圣人之道,讓圣人門徒姜黃世子徹底燃起來。

    “不愧是柳首輔,姜黃受教!”

    許興運(yùn)冷哼一聲,暗中撇撇嘴,看到一旁姜黃世子的激動模樣,嘀咕道:“畢竟還是年輕,不知道柳川的套路深啊。”

    許興運(yùn)可做了一輩子官了,嚴(yán)正剛毅,柳川豪言壯語沒法打動他,不過他對柳川如何幫助大夏商人洗脫冤屈,充滿好奇。

    要知道,這案子不是過去判斷賣油翁銅錢之類的案子,還有跡可循。草原突厥國人可是根本沒給銀子,無中生有的。

    柳川的話,落在特穆爾托等人的耳中,特穆爾托也是一愣,與草原突厥國人們面面相覷。

    宗正卿大軍師的錦囊妙計中,可是說的清楚,大夏官員都是一群草包,只知道息事寧人。一旦自己無理取鬧,無中生有,他們多半會犧牲掉某個店鋪或者老板,勒令他們賠償自己。

    如此一來,自己固然得到了實(shí)惠,更讓大夏坐實(shí)了“jian商遍地,欺壓外商”的罪名。

    這正是宗正卿的毒計。

    他作為大夏的秀才,對大夏的積弊很清楚,對當(dāng)官的尿性也很明白,按照他的毒計,在工業(yè)基地敗壞大夏信譽(yù)名聲,絕對是十拿九穩(wěn)。宗正卿的秉性,絕對對得起他啟蒙恩師對他的八字評價—“才高,志大,德疏,怨重”。

    可惜,他忘了,是柳川親自坐鎮(zhèn)工業(yè)基地。

    柳川本身就是官場一個奇葩存在,手握大權(quán),但又不是死讀書,喜歡走彎道超車。

    柳川有各種辦法,把這毒計讓特穆爾托和草原突厥國人吞回去,甚至讓他們吃不完兜著走!

    此時,商戶已經(jīng)感激涕零,躬身道:“柳首輔,也是我大意了,沒有叫進(jìn)幾個證人來,才給這些草原突厥國人胡攪蠻纏訛詐的機(jī)會。這次就算讓我賠償一百兩,我也認(rèn)了。”

    他感覺自己一個小小商戶,麻煩當(dāng)朝首輔,實(shí)在是讓他心中有愧。

    柳川肅穆:“工業(yè)基地,講求的是信譽(yù),無論是賣家買家都要有信譽(yù),不是你的錯,那你就不必認(rèn)錯。”

    然后冷眼看著下特穆爾托:“我大夏朗朗乾坤,豈容魑魅魍魎橫行?”

    特穆爾托聽后不干了:“柳首輔,您這是指桑罵槐?當(dāng)著和尚罵禿驢?罵我們坑蒙拐騙呢?”

    柳川微微一笑:“你的漢語說的不錯啊。”

    “大軍師教的。”特穆爾托滿不在乎道:“我?guī)煾妇褪亲谡洹!?/br>
    “難怪你這么刁鉆。”柳川冷哼一聲:“也難怪你跟他一樣潑皮無賴,投機(jī)耍詐!”

    特穆爾托被柳川罵的一臉黑線,叫道:“快點(diǎn)將商戶騙走我們的銀子,或者布匹給我!否則大夏就是不講信用,欺騙外商!”

    周圍的外商們一個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起哄。

    而那些草原突厥國人罵得最歡。

    柳川卻用不怒自威的冷厲眼神,一一掃視而去。

    所有人被柳川這一掃,心中發(fā)虛,自動安靜下來。

    柳川淡淡道:“特穆爾托,我這就開堂審問此事。如果你們確實(shí)被騙銀子,我大夏十倍賠償你,如何?其他外商有遭遇大夏商人欺騙的,也可照此辦理!”

    特穆爾托聽了更加洋洋得意。

    之前坑一個商戶,未免不過癮,如今柳川代表大夏,承諾可以十倍賠償,這是便宜買賣,為何不做?

    他連連點(diǎn)頭:“好!大夏這個態(tài)度,我們還可以接受!”

    周圍的外商,看到柳川如此坦坦蕩蕩、公開表示,甚至承諾由朝廷十倍賠償,外商們紛紛點(diǎn)頭致意。

    “嗯,柳首輔這個態(tài)度,很有誠意!”

    “我從沒聽說過,有國家朝廷對外承諾,在本地被騙還有朝廷十倍賠償。”

    “這么一說,我們就放心了。”

    “大夏看起來很有信用啊。那商人似乎也不像是會坑人。”

    柳川卻話鋒一轉(zhuǎn),眼神一冷看著特穆爾托道:“但!如果本首輔證明,是你們刻意誣陷大夏商人,刻意給大夏潑臟水,砸大夏金字招牌!本首輔也絕不輕饒!你可服氣?”

    特穆爾托目瞪口呆。

    怎么這柳川說變臉就變臉?剛才還是笑容可掬,一眨眼就變成了鐵面無私的黑閻王?

    他有心拒絕,但周圍的外商們都盯著呢,紛紛笑道。

    “柳首輔這話,沒毛病!”

    “既然受了委屈,害怕什么?我們都盯著呢,決不讓你們吃冤枉!”

    “答應(yīng)啊!怕什么?”

    特穆爾托陷入了深深的自我矛盾。

    答應(yīng)吧,他怕自己露陷被發(fā)現(xiàn),后果嚴(yán)重。

    不答應(yīng)吧,就顯得自己心虛了。眼看自己之前氣勢洶洶、一副受委屈被騙的樣子,就要不攻自破了。你受了委屈還怕人家給你做主啊?

    周圍的草原突厥國人,心思單純,對特穆爾托說的謊話信以為真,倒是紛紛怒吼起來。

    “怕什么?去!”

    “我們草原突厥國漢子,光明正大,從來不怕講道理!”

    “要是這柳川不地道,不主持公道,我們再鬧事不遲!”

    特穆爾托被逼上了絕路,退無可退,也只好一咬牙,對柳川道:“我們接受裁決!但柳首輔你不許刑訊逼供之類,我們肯定不接受!”

    柳川笑瞇瞇道:“你放心,有這么多外商看著,本首輔只問案,不動刑,一根毫毛都不會動你們。”

    雙方達(dá)成一致,柳川立即在工業(yè)基地縣衙門,以當(dāng)朝首輔的名義,升堂斷案!

    他的背后頭上明鏡高懸牌子高高掛起,大夏官員兩排站立,一水殺威棒,肅立兩旁,齊聲虎吼:“威——武!”

    當(dāng)真是威風(fēng)凜凜!

    他的一左一右,分別坐著姜黃世子、許興運(yùn)兩人,許興運(yùn)是素有神斷之名的刑名能吏,不怒自威。

    如狼衙役,似虎捕頭,明鏡高懸,朗朗乾坤,光是這份氣勢,就震懾群小!

    特穆爾托等草原突厥國人,還有鬧事的外商,光是看著這柳川拉開的陣勢,無理取鬧的氣勢就天生消去三分,頓時覺得自己矮了三分。

    這就是大夏統(tǒng)治的智慧。

    故意將公堂臺階弄得高高的,架子擺的足足的,讓告狀的、有罪的,一進(jìn)衙門口就感覺矮了三寸,當(dāng)然伏低做小,審訊難度也大大降低。

    這就是心理戰(zhàn)。

    特穆爾托和那布匹行掌柜,走了進(jìn)來。

    布匹行掌柜,二話不說跪下:“小民許林元,在工業(yè)基地經(jīng)營一家布匹行。卻被草原突厥國人無故訛詐,請大老爺們做主!”

    柳川微微頷首。

    特穆爾托卻梗著脖子,腰桿挺得直直的,不肯下跪。

    他是狡詐之人,深知這給柳川一跪下,氣勢可就徹底沒了,還怎么狡辯胡攪蠻纏?

    他大聲道:“我是草原突厥國使者,代表可汗而來,不能跪大夏官員!”

    工業(yè)基地官員頓時為難。

    這外交使者,確實(shí)有這個權(quán)力。

    但柳川只是冷笑一聲,驚堂木猛然一拍,啪一聲脆響:“狡辯!你既然是代表草原突厥國可汗,為何沒有國書?沒有參合?又為何不去京城朝見女帝?”

    特穆爾托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特穆爾托現(xiàn)在的身份,只不過是俺答汗派來的貿(mào)易商隊(duì)領(lǐng)隊(duì),沒有國書,沒有參合,也沒有去皇宮,根本不能稱為草原突厥國使者。

    柳川一拍堂木:“特穆爾托,你休要蒙混過關(guān)!你只是一個草原突厥國商隊(duì)的領(lǐng)隊(duì),與普通進(jìn)入大夏做生意的外國商人,別無二致!你并非使者,沒有外交身份,那你也必須接受我大夏的律法約束!跪下!”

    外商們彼此對視,卻沒有鬧事,也沒人喧嘩。

    特穆爾托還想頑抗,但狄亞杰早已看他不順眼,站在衙役中間,斷喝一聲:“還不跪?仔細(xì)打斷你狗腿!”

    大夏官員們們頓時齊聲虎吼:“威——武!”

    特穆爾托嚇得腿肚子發(fā)軟,噗通一聲,給柳川跪下了,與布匹行掌柜并排。

    外商們紛紛側(cè)目。

    特穆爾托抗議道:“柳首輔,你說過不用刑的!”

    柳川淡淡道:“這不是用刑。按照我大夏律,到了大堂上,原告被告跪著回話,這是規(guī)矩!你沒看原告許林元也跪著?”

    特穆爾托悲哀地發(fā)現(xiàn),自己說是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但還是著了柳川的道兒!

    自從他答應(yīng)柳川對簿公堂,由柳川審訊此事的一刻起,他已經(jīng)上了柳川的當(dāng)!

    一旦對簿公堂,柳川就可以以大夏律,按照大夏的各種規(guī)矩,一條條地壓下來!

    在大夏,跟一個大夏首輔,公堂上對質(zhì),人家坐著,你跪著,人家有大夏律,你只有一張嘴,人家有能吏、有能人、還有大夏禁衛(wèi)軍,有整個城市老百姓做人證,你丫的還是只有一張嘴啊!

    光是一個大夏律法,林林總總,事無巨細(xì),五萬多條規(guī)定,沒有幾年時間,根本看不完,再加上加上歷朝歷代的皇帝對刑名的詔書,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就算是大夏的郡守、縣尹也未必都能背下來,也要經(jīng)常問聘用的刑名師爺。

    特穆爾托他一個草原突厥國人,更是兩眼一抹黑,有理說不清啊。

    這年頭又沒有律師,柳川說什么,還不就是什么?

    特穆爾托很后悔啊,但此時如果退出公堂,且不說柳川肯不肯放過,光是外商們狐疑的目光,就讓他沒法交代。

    特穆爾托也只好一條道走到黑,硬挺著搶先要惡人先告狀:“柳首輔,我要控訴··!”

    他話音沒落,柳川一撇嘴,一旁的許興運(yùn)已經(jīng)憤怒拿起驚堂木,猛然一拍,怒吼一聲:“大膽被告!柳首輔讓你說話了么?大夏律規(guī)定,官不問,民不語!要再不經(jīng)許可,胡亂說話,按照咆哮公堂論!要打二十大板!”

    “我……”特穆爾托委屈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大人,你說過不刑訊逼供。”

    這次也輪不到柳川套路了,他左邊的姜黃世子已經(jīng)十分機(jī)敏,代為笑著回答:“這不是刑訊逼供,這是大夏律法規(guī)定!念在被告你是初犯,不懂規(guī)矩,這次就免了板子。但如果再犯,那就沒情面可講了。”

    柳川贊賞地看了一眼姜黃世子和許興運(yùn)。

    呦呵,套路學(xué)得快,孺子可教也!

    特穆爾托肺都要?dú)庹ǎ局拢仓缓帽锴刂蓖ν蛑雴栕约菏裁磿r候站起來,但又怕咆哮公堂不敢說話。他能感受到身后狄亞杰不懷好意的眼睛,一直盯著他屁股,大有盼著他張嘴說話就一腳踹的架勢。

    柳川淡淡道:“原告,將事實(shí)說一遍。不得遺漏。”

    許林元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中間,特穆爾托幾次要惡人先告狀,混淆視聽,鼓動外商們,卻只感到脖子后面涼颼颼的,知道狄亞杰隨時要發(fā)難,只好眼淚汪汪,憋著不說。

    他這才明白,為何大夏很少有靠耍嘴皮子吃飯的訟師。

    沒辦法,訟師地位太低下了。

    按照大夏律,訟師上堂,除了有功名之人,必須跟原告被告一樣跪著。

    沒有官員允許,訟師也不能隨便說話。

    如果訟師代為辯護(hù)的被告,被證明有罪,訟師明知他犯罪卻要辯護(hù),也要同罪處置啊!

    這簡直杜絕了一切靠嘴皮子吃飯的可能。

    故而大夏民眾打官司,往往去賄賂官員身邊的刑名師爺,而不是找訟師,那基本沒用。

    特穆爾托心中那個悲痛啊。

    大堂上不讓隨便說話,簡直將他一身嘴皮子功夫廢掉了八成!

    好容易,柳川問完了許林元,轉(zhuǎn)向特穆爾托:“被告,有何補(bǔ)充?”

    特穆爾托一口老血差點(diǎn)噴出來。

    補(bǔ)充?

    什么叫補(bǔ)充?

    丫的我要推翻他所有的說法啊!

    特穆爾托大叫道:“柳首輔,他說謊!”

    他話音未落,狄亞杰一板子就抽在他屁股上,疼得他嗷嗷叫,跳起來。

    “你干嘛打我?”

    狄亞杰一臉正氣凜然:“你說話聲音太大!咆哮公堂!”

    “我……”特穆爾托感覺一股悶氣出不來。

    為了不挨打,特穆爾托只好降低了八度,以只能勉強(qiáng)讓眾人聽到的小聲音道:“柳首輔,事情不是這樣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