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號向來是公司財務打工資的日子。

    今天策劃部同僚們的心情都不錯，尤其是彭黎還有幸跟著策劃部的任務達成，得到——小筆意外的提成獎金，整天連反復跟物料方溝通確認產品手冊的銅版紙克數，都能耐心又溫柔地笑成——朵藍風鈴

    更是惹得旁邊的李姐大呼年輕真好，戀愛真好，她也想一覺醒來回到二十多的好年紀。

    午休時策劃部一起點了豬排飯，彭黎吃飽飯后沒有例行在爬在桌上小憩，溜一圈兒周圍同事們都支起午睡床睡得七扭入簽才抱著懷里的午睡枕心心念念地掏出手機給江凜訊息。

    “今晚請你吃飯好不好上次說好有空時候再約。

    回信來得蠻快她不過發來的是一張照片。

    彰黎點開圖像，待看清圖片里是什么東西，雙頰.下子就染土爆汁的石榴紅。

    車子是他的那輛黑色的雷克薩斯，不過副駕駛上坐著的竟然是整整一箱杜蕾斯。

    大約怕她不放心，隨后還補充——句:“世界上最安全的租蕾斯，給您備好家中存。”“

    “不然車上地留點兒要不要我隨身再裝幾個吧，以防破滅。”

    彭黎咬著下唇，知道他在調侃自己以前把避孕套隨8身裝進書包事情。

    可以前二姐給她發的避孕措施不過是最普通最普通計生辦會發的那種便宜貨。

    何以像現在，大家對性愉悅的追求都日新月異。

    那東西的包裝上不僅有暖味的暗示畫面，甚至還有螺紋G點勁爽等大膽字眼，驚得她差點把手機屏幕都按碎，不去看那些奇奇怪怪的包裝，刪刪減減半天才發一句:“你上班不忙嗎”

    竟然還有時間外出，成箱地批發計生用品。

    “恩，去見客戶，正好路過連鎖藥店。”其實不是明明是在導航女聲下注意提醒了四五次，還要執意偏離航線，開足五公里找到一家看起來規模很大的藥店的。

    “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口味，什么樣武得于是所有現貨都挑兩三種買回來了。”

    彭黎眉眼彎起來，正在想象他在藥店購物的搞笑畫面，指尖飛舞，“店員會誤以為你從事某種不可告人的職業。

    “是啊，我和她講專業滿足女朋友的各種需求。”

    話被聊折，彭黎只有囑咐他認真工作會河自己午休的睡意被他搞到已經全消，只有百無聊賴地翻看這兩個人這些天來的幾天通訊消息。

    進程跳太快，周不到，兩人本來還是債權A與債務人的關系,竟然飛速發展到已經起討論避

    孕措施的情侶了。

    甚至把江凜號碼改成“男朋友”三個字都只用了一分鐘。

    彭黎還在盯著手機鏡頭不知道什么時候飛進去的絲灰塵發呆，旁邊李姐的電話已經震動起來，她半o夢半醒捂住聽筒才聽了不到一分，就立刻從午睡床上蹦起來快步走出辦公室。

    關閉的房門都掩飾不住走廊里都傳來的壓抑吼聲，

    ΡO⒈⒏嚸℃OM大約又是煩心的家事。

    彭黎是多有眼色的小徒弟，立刻幫她在飲水機接了出一杯溫茶放在桌上，順便幫豆豆姐窗臺上要死不活的那顆盆景榕樹澆半杯涼水。

    果不其然，李姐回來后立刻一口氣喝掉半杯，轉頭忍無可忍和她槽道：“孩子馬上就要上小學了，哪兒哪兒都是用錢。最近老東西又說身體不好，今天纏我老公去醫院，各項檢查就伸手要了一萬多塊，我才說了兩句不是上個月才去檢查過沒有問題，人家今天就威脅我以后不給帶孩子了。

    可找個保姆又要貼進去四千塊錢，我工資的一半啊！有時候想想這結婚的日子過得真挺沒意思，還不如一人吃飽全家不愁。”

    “我這些年都后悔死了，怎么婚前沒看出這一家人的無恥嘴臉。說是去看病，其實肯定貼補給我那個好吃懶做的小姑子，我都懶得和我老公吵。他也就會跟著他們一家一起瞞我。不婚不育保平安啊知道嗎？”

    罵過婆婆一家，李姐扭頭看到她正呆呆地用水壺噴著榕樹葉沒講話，心思一轉怕她多想，于是又湊過來拍一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哎，瞧我在小年輕面前說的什么話。你放心，我們家這事兒肯定不會發生在你倆身上，昨天看你初戀光那輛車都得一百多萬吧。你和老板娘家庭條件又好，以你們的狀況，那是強強聯合，就算結婚肯定也不會把日子過的像我們這樣一地雞毛。”

    “真是羨慕你啊，要知道年輕時你李姐也是有魅力的，大票人追到我家把門檻都踏破了。誰知道我怎么眼瞎選了這么個王八蛋呢。”

    “年輕時候覺得愛情戰勝一切，結果呢，還不是老人說的對。結婚結婚，那是兩個家庭的事情啊。哪兒能只看感情？”

    彭黎面上表情有些僵，用很大力才跟著勉強笑笑。

    說者真的無意。

    因為二姐要強，從離家出走后來到江城，甚至連阿媽阿爹給的名字也視為難堪。她對外早就改了洋氣的名字叫做彭佳欣，至于有人問起就總是說自己父母退休留在西城頤養天年。

    連廖易城都顧及她顏面幫著她圓謊，稱她和自己是從小一齊在西城廠鎮上長大的。

    何況如今她人前多風光，誰會想到這么干練又優雅的都市女性竟然是那個彭家曾經卑微到泥里的二女兒？

    大約所有人看她也是一樣，也以為是鍍了二姐的光，可真正知情的人又會怎樣想她呢？

    先不說江凜內心如何看待她，如果換個立場她恐怕都要對自己嗤之以鼻。

    再譬如趙阿姨和江叔叔，即便是她把那微不足道的十萬還回去，他們會對她露出什么諷刺表情？

    彭黎是真正不知道，但唯一確信的事情是，她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把所有依賴都決定都付諸于江凜身上的小女孩兒了。

    成長對她來說是一部黑色童話，對于未來，她內心只會往去往最壞的方向揣測。

    半下午時，彭黎忙完手頭工作，已經開始后悔自己的草率決定。

    她獎金不過區區八百，留個心眼兒在網上搜索過上次江凜喜歡吃的火鍋店，原來不是VIP會員都要提前三天預約。

    而成為會員的標準，首先是充值五千面額。

    一下子就把她這種手頭吃緊的小同志擋在門外。

    已經約好的餐斷然不能不請，可她又沒有那么多富裕的錢財像蘇小姐一樣打著飛機來江城送薊城最好餐廳的餐點給他品嘗。

    錢對于她而言，不單單是一個數字，更是所有底氣的來源。

    磨蹭許久，她又惴惴不安地給江凜發個消息，“不然今晚還是我做飯給你吃吧？你喜歡吃什么菜，我下班回去可以在樓下超市選最新鮮的食材。”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這次對方沒有再回復，不知道是不喜家常菜還是正在忙碌。

    下班時間一到，她還在等著江凜的短信，想打電話過去又怕打擾到他工作，可是他們都還沒有約好到底要在哪里碰面。

    路過二姐辦公室門口，本來還想著麻煩下二姐，會不會知不知道江凜的辦公地點。可是沒成想辦公室早就人去樓空，竟然還被從外面直接反鎖。

    不知道什么時候坐鎮的人早都已經提前下班。

    她跟著大家下了電梯，幾通電話彭代娣都沒有接通。

    人難免有點兒失落，可又無人言說這晦澀的苦惱。

    想來也知道二姐會給出什么建議，無外乎就是她考慮太多，如果她可以做到像她一樣和父母一刀兩斷，去勇敢追求自己的夢想和愛情，那現在屬于她的所有苦惱都不是大事兒。

    剛一出大堂，身邊眼尖的大晴已經瞥見門口停駐的車輛，靠過來戳一戳她肩膀道：“呦，約會去？”

    九月底，江城六點半的時光是最溫柔的暖，好像所有的陽光都被細細烹煮到熟爛。

    帶著番茄的紅和鴨蛋的黃，洋洋灑灑一揮筆，就將面前鋼筋水泥鑄就的冷酷城市沾染一點兒俗套的煙火氣息。

    而江凜正處于這一片燦爛的畫面里，極其耀眼的，朝她輕輕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