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與獵物(仍然沒有rou)
“……這份合同的條款過于細致,根據之前的合作,我們的公司也能夠按照貴司的要求cao作。是否可以刪掉一些不 構成關鍵部分也不重要的細節?” “由于契約這種東西只在關乎利益的事情上起到限制作用,我必須讓它的作用最大化。” “沈先生,我感覺貴公司的作風過于強勢了。” “對于你的觀點我并不意外,但很抱歉,你們并沒有能夠獨立承擔一些風險的能力,我認為合同條款的完善有助于 你們進行風險和成本評估。我歡迎你們針對這份合同的具體內容提出不同意見,如果你們有足夠的理由,我可以適 當地做出一些讓步。” 蘇清楚地記得,那天和沈辰談判合同的時候他坐在她對面,穿藏青色西服和米色襯衣,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他的 手很寬大,也很修長干凈。他的聲音平靜溫和,但話語的內容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制性。 可能就是那個時候起,她開始帶著一種天生的敏感性去審視沈辰。是的,蘇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這不奇怪,每 個人都有一些秘密,每個人表現出的都只是某個方面而已。只是,有人能夠扮演好各個場景中對應的角色,而她做 不到。她內心的某些東西總會在不合時宜的時候被釋放出來,影響她的行為舉止。 在合同談判的最后一天,沈辰和喬時提出請她去自助餐廳吃午飯。餐廳在一樓,采光很好,干凈明亮。蘇挎著手包 和他們走進去,侍應生上前替她脫下大衣,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她知道極有可能是林女士,因為這位 上司是個按捺不住的急性子。她在手忙腳亂地翻手機時,手包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東西散落一地,包括手包內袋里 放著的白色小藥瓶。 不錯,這是蘇的秘密之一。沒有人知道她在長期服用百憂解,甚至對這種藥物產生了一定的依賴性。這使得她不能 按照最初處方規定的用量服用,而是不斷加大劑量。她低低地罵了一聲“該死”,蹲下去想快些把地上的東西撿起 來。這時,一只手替她拾起了那只藥瓶,放在了她的包里。 她抬眼,看見是沈辰。他的神色很平靜,而且,他照顧到了她的情緒,刻意用身體幫她擋住別人的視線,沒有讓更 多的人看見。但是在他的眼里,蘇看到了一絲她弄不明白的情緒。 沈辰沒有多說什么,午餐的氣氛也仍然是那么輕松愉快。他和喬時都是很會調節氣氛的人,不過相比喬時的眉飛色 舞,沈辰講述一件事情的語氣很平和。但她喜歡聽他講。就事論事的人通常都有能夠完整復述細節的能力。 為期一周的出差總算結束了,蘇想。無論如何,她都要放松一下。所以她在晚上去了酒吧。三三兩兩的人在柔和昏 暗的燈光下喝著酒聊著天。戴著漁夫帽的酒保問她要什么酒。 “隨便吧。要烈一點的,易于入口的,可以配檸檬的,還有,可以讓我清醒地走回住處的。” 酒保被她逗得笑了:“酒店可以免費幫顧客叫出租車。” “真的嗎?”蘇掏出酒店的房卡塞進他的手里,“那么,如果我等一下語言系統出了問題,請根據這上面的地址把 我送回去。” 酒保認真地在上面貼了一張便簽紙做標記:“沒問題。工作壓力真大,不是嗎?” “當然。”她接過他遞來的一杯龍舌蘭,從包里掏出百憂解,倒出兩粒放在手心里,用酒送下去。酒保注視著她這 一系列舉動,她笑了笑:“別這么看著我,這不是你認為的那樣。” 酒保微微一笑,嘴角扯出個吊詭的弧度:“這沒什么。大麻在這里也不少見。希望您今晚玩得開心。” 蘇也這么希望。但她今晚并不開心。她開始尋找能讓自己變得開心的東西。她喝了很多酒,然后出去到街邊的便利 店買了半磅堅硬的黑巧克力。這種巧克力一般是用來做甜點輔料的,因此并無口感可言。她在陰暗的角落把它們一 顆接一顆塞進嘴里,混著酒,甚至來不及咀嚼,有的棱角過于堅硬,劃得她的上顎和食道火辣辣地疼,帶著淡淡的 血腥味。誰能想到白天的她能在晚上干著如此狼狽的事情?但她知道也唯有這樣折騰一晚,她才有可能在失去意識roUro uwu1點c(rourou屋1)0m 的時候獲得一晚所謂的安寧。 可惜她所做的一切并不遂她愿。藥物的副作用被酒精放大了,很快她就感到惡心。她大口大口地吐著黏稠的液體, 那些黑褐色的污物散發出苦澀的氣味,但她還是那么清醒。 有人輕輕地拍她。她睜開有些浮腫的眼睛,看見是酒保。他低聲說:“女士,我的老板想請您談談。” “因為我弄臟了地板?” “不,不完全是。” 蘇推開一個隔間的木門,有人坐在一張辦公桌后面,伸手示意她坐下。她怔怔地盯著他看了很久,坐在桌子后面的 人竟然是沈辰。他微笑著說:“蘇,又見面了。” “你……” 沈辰笑了笑:“這是我和朋友合開的酒吧,平時我不過來,今天因為朋友臨時有事,我來替他看一會兒。這樣的巧 合真的很有意思,是不是,蘇?” 蘇有些失神地望著他,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一個公司的中層喝成這樣被客戶看見,這不是什么好事。 沈辰似乎能察覺她的驚惶,笑著搖了搖頭,像一個寵溺小孩的大人一樣,起身給她泡了杯茶。 “把這個喝了,你會覺得好受些。”他把冒著熱氣的瓷杯子遞給她。 她搖頭:“我不喜歡喝茶。” 他從她的衣袋里取出那瓶百憂解,放在抽屜里。 蘇想阻止他,他有力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迫使她坐下。他可能剛洗過手吧,她想。因為她能聞到淡淡的牛奶椰子 洗手液的香氣。 “你還想喝酒?”他問。 蘇反問:“有哪家酒吧會拒絕生意嗎?” 他看著她,半晌,不禁莞爾。像在寵溺做錯事的小孩:“我年輕的時候,喝得比這多的樣子倒也不是沒見過。” 她本覺得他多管閑事,聽聞他這么說,也一樂:“怎么,沈先生也有放浪不羈的青春。” 他從桌上的盒子抽出一張濕巾遞給她,眼神略一示意。蘇看見自己的衣領處濺著幾點污物,接過濕巾默然無語地擦 了擦。那一瞬她突然覺得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今晚來到這里,這個樣子竟被他看見。白天拆招過招你來我往,職業 而優雅的形象本不應被打破。即使是休閑場所,她也希望自己盛裝打扮博取他的目光,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吐 得一塌糊涂,在他面前拘束著不該抬起頭。 他卻像是沒注意她的窘態,溫和地說:“那時候我們也是幾個朋友,二十來歲。喝多了,坐一輛車回家。出租車司 機開得有點快,有個朋友繃不住也想吐。高速公路又沒法停車,……” 蘇笑出聲:“好了,你不用繼續了,真是災難性的故事。” 他聳聳肩:“倒也沒那么嚴重。正巧那哥們穿著件皮夾克,我們趕緊讓他脫下來兜住,吐完了從窗戶一扔,毀尸滅 跡。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皮革。” 她真像小孩子一樣咯咯笑得停不下來。也許是酒精和藥物的混合作用,讓她渾身透露著興奮。而她卻沒發現他雖然 面含笑意,注視著她的眼中卻滑過一抹暗色。 他站起身:“好了,送你回家吧。” 蘇搖了搖頭,從包里拿出口紅和鏡子自顧自補妝:“為什么要走?這里的夜生活剛剛開始。”她站起身,朝他送出 一個眼色:“要不要一起?” “你喝得挺多了,走吧。”他伸手去扶她,卻被她一根手指以輕佻的姿勢推開:“不用你管我。舞池那邊熱鬧,我 們去跳舞。” 她以為他和其他男人一樣,剛才的冷靜淡定不過是欲拒還迎的套路,而她沒注意到他越來越冷的臉色。 他嘆了口氣:“那么恐怕我不得不把你留在這里過夜了。” 桌上放著一些包扎禮物的緞帶。他抽過一根,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地把她的手臂扭到椅子背后,用緞帶 把她反綁在椅子上。 然后他關上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