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電話。

    大年三十，家家團(tuán)圓的日子，譚真在值班。他說9點左右領(lǐng)導(dǎo)會去慰問，給他們安排專門跟家屬打電話的時間。于是梁京京就一秒一秒地等著。

    在此期間，倒是有好幾個家長給梁京京打來了拜年電話。梁京京客氣地應(yīng)酬著，誰想正跟其中一個家長通話時，手機(jī)忽然在耳邊一下下震起來。

    梁京京心里一麻，一看果然是譚真打來的，迅速跟家長再見，邊接通他邊往安靜的房間去。

    說安靜也只是相對安靜，窗外的煙花聲不絕于耳。

    “領(lǐng)導(dǎo)來慰問過了？”梁京京問。

    “來過了，在做什么？”

    梁京京躺倒在床上，“沒做什么，一直在想你，等你的電話?！?/br>
    譚真那頭發(fā)出輕輕笑聲，“能不能給我少來點套路。”

    “不能?！?/br>
    譚真無聲地笑。

    “我要看你?！绷壕┚┱f。

    “我現(xiàn)在在備戰(zhàn)室里頭，這邊不給攝像。”

    “那算了。當(dāng)兵怎么這么苦，過年還要值班。你們年夜飯怎么吃的？”

    “大家一起在食堂吃了，還挺熱鬧，”譚真說，“你媽呢？”

    “她在外頭看電視。她今天把你夸得跟朵花一樣，連你人都還沒見過，已經(jīng)喜歡得不行了?！?/br>
    譚真揚唇，“正常，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br>
    “你要點臉吧。我媽說了，你家必須得來人提親?！?/br>
    梁京京感覺這話從自己嘴里說出來還蠻別捏的，“提親”這種詞搞得像古人一樣。

    “這個應(yīng)該的，”譚真說，“我跟他們說。”

    譚家父母現(xiàn)在還算不上多喜歡梁京京，但譚真這次選擇毅然決然地回到部隊，他們對梁京京算是被動接受了。

    譚真正在電話里說話，窗外陡地響起一陣很大的煙花飛鳴聲，吵得梁京京壓根沒聽清。

    “你剛剛說什么？外面吵死了?！绷壕┚┏吨ぷ訂?。

    “我說，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二年，謝謝你愿意跟我在一起?！?nbsp;譚真站在窗邊，隱隱聽著電話那頭的熱鬧聲，“京京，新年快樂。”

    在這窮鄉(xiāng)僻壤處的軍事重地，窗外沒有煙花，只有閃閃燈火。

    有你的陪伴，黑暗中的微光才如此絢爛美妙。

    “我也祝你新年快樂，譚真，”梁京京的聲音輕下來，靜了靜，道，“你辛苦了?！?/br>
    譚真心頭隱隱發(fā)澀：“不辛苦?！?/br>
    梁京京輕吸一口氣，笑起來：“辛苦也是應(yīng)該的，誰讓你是男人，以后要賺錢養(yǎng)家?！?/br>
    那個新年對譚真而言是意義非凡的，這是他從小到大最難過的一個年，哪怕歷經(jīng)時光流逝再回頭看，這個新年依然在他人生中留下了一筆重墨。

    直到過完年開了春，所有人都回來了，譚真還是沒碰到過飛機(jī)。他從一名年輕優(yōu)秀的飛行員徹底成了一切從零開始的學(xué)員，每天和剛剛放單飛的小飛行員們混在一起做體能訓(xùn)練。

    因為他的事故，當(dāng)時的中隊由上自下都受到了批評，選拔工作也停擺下來，所有人員被分到其他中隊，幾個極為優(yōu)秀的還未走，聽候組織調(diào)令。

    這天清晨，兩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從營地里走過，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有人在cāo場上跑圈。

    寬闊平坦的cāo場，譚真身著短袖衫、迷彩褲，一圈又一圈地跑著。

    剛開春，此時的空氣里留有嚴(yán)冬的冷峭，他不知道是幾點起的，身上軍綠色的作訓(xùn)服已經(jīng)濕了，后背一整片都是深色汗?jié)n。

    兩個男人不自禁地在遠(yuǎn)處停下，望著cāo場上正在移動的人影。

    政委說：“這一次你沒少出力啊，老羅。”

    大隊長穿著一身迷彩服，凝神望著遠(yuǎn)處的人。

    政委說，“這一代的小年輕個xing鮮明，接受新事物能力比我們那時候快多了。我現(xiàn)在越來越發(fā)現(xiàn)，時代確實不一樣了，拿老一套方法飛現(xiàn)在的飛機(jī)，完全行不通了。也許不久的將來，他們很快就會是我們的老師。你也不要再當(dāng)老古董，咱們不服老不行啊。”

    政委看看cāo場上的人，微笑著拍拍大隊長肩，“走吧?！?/br>
    譚真一圈圈慢慢跑著，有個人影追隨過來，跑在他身側(cè)。

    是孟至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