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居貞親王(下)
幾天後,東宮太子居貞親王秘密召見了伊周。 「殿下召臣前來有何事相尋?」伊周恭謹的微低著頭問。 「有件事著實讓我心碎,於你而言,也許悲傷將不亞於我,但我還是得同你明說,希望你能接受事實…」居貞深吸了一口氣,鼻里鼻外盡是酸楚的空氣,包括眼眶打轉的淚滴。 伊周驀地抬頭,再悲慘總不比定子的逝世更令人哀慟的吧! 他已設好心理下限的道:「殿下直說無妨。」 「就是…原子她…」居貞揉緊腿上的布料,皺摺清晰可見,「…吐血身亡…」 這四字宣告比喪失皇權的繼承還要痛心疾,伊周的臉色亦在瞬間蒼白如紙。 看著眼前人的遽變,居貞擦拭了甫流淌的涕泗,鎮定己心的繼續對著一言不,看似深受打擊的伊周說:「我大概猜得兇手為何人,一定是藤原道長!他近日來要把女兒硬塞入我的後宮,為了讓我移情別戀的殘忍手段…」 他越說越激動,悲憤轉化為文字一言一句的自其口組織而出,「我好愛原子,她是僅存的知我者,誰知藤原道長何等的卑鄙。她對我而言也是最忠誠者,不像綏子滿口的欺瞞,背地里和源賴定那廝暗通款曲,產下孽子。好人命不長,小人卻常在。」 聽到伊周出嗚咽般的喃喃自語:「我不是都已經表態臣服了嗎?為何還是不放過我的meimei…」 聽到伊周的怨嘆,居貞的雙目閃過一道撥云見日的熹光,他煞地握住伊周的雙掌,抓著汪洋中的一根浮木似的說:「伊周,我們來合作。與命運作最大相搏。有朝一日,我會即位,面對左大臣,除非握有軍權,否則難以與之抗衡。而你握有的恰是朝廷最重要的兩重軍之一的兵權。當下,你最缺乏的是強而有力的後盾。我倆相契,天衣無縫。」 居貞的言行說到重點之處,方才的哀容一夕斂起,取而代之的是面對未來格局的縝密威嚴,比當今圣上更完備的帝王氣度,「我明白你對外試圖打入左大臣一黨,暗地其實一直待尋著復仇的機會。我們一步一步踏實的來,先搏得左大臣的無比信任,作為內應。我則漸進引導左大臣入彀。時機一到,我們聯手,必能扳倒左大臣。事成之後,我任命你為關白,并安排敦康入主東宮。而我只有一個要求,我要行使天皇本權的自由。你答不答應?」 居貞能夠將話說得鞭辟入里,必是事先經過演練的。 伊周深知此為一大好機遇為翻身的重要關鍵,「好,臣樂意之至。」他作抑止身體顫抖之狀,恨意深入骨髓的一口答應,像是猶未脫離傷痛,為親人復仇為本意。 「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居貞拍了拍伊周聳立的肩頭,十分滿意他的答案。 出了東宮,伊周咀嚼著這一日的收獲。這一次,妹君的逝世帶給自己的已非定子亡故那般的心痛,而是覓得契機的喜悅。在那慘白如紙的面龐之上,他的嘴角竟勾起了詭譎的弧度。在居貞面前偷偷滾落的淚珠,彷佛為掩飾接下來他眼底從未被人探知的曖然邪氣。 在此同時,雅子毫不隱晦的和千代吐露:「說真的,我非常羨慕妳。」她的手輕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語調故作一派自然。 「怎麼說?」千代不免好奇的問。 「妳找到屬於妳的幸福。好羨慕妳擁有一位懂得疼愛妳,真心待妳好的男人。」雅子的薄唇微彎,皮外笑著,皮內卻是極其苦澀。 千代聽出其中的異常,關切的詢問:「怎麼了?是和皇上有關嗎?」 雅子艱難的頜之,千代隱隱約約看見她桃紅的唇瓣滲著血絲。在點頭的同時,她早已淚潸潸了。 「雅子,妳別哭,能和我說說生什麼事好嗎?如果皇上欺負妳,我能替妳罵他,不要刻意隱瞞著。」千代環攬住她的肩部,出借自己的肩膀予她靠倚。 她娓娓而道:「懷有身孕并非我所期冀的。妳在阿姐身邊當過女官,妳絕對明白,阿姐是皇上畢生最愛,除她之外,再無人能在其心進駐的如此之深。 自從阿姐死後,皇上變相的時常往御匣殿跑,大家都說皇上終於擺脫失去阿姐的傷痛,愛上了我。但,事實并非如此。皇上一直將我看作阿姐,以阿姐之名喚我,視我為阿姐對待。 我一直告訴自己,算了,沒關系,自己只是女官,只要遇到自己喜歡的人,立刻辭去別當一職,我也有獲得幸福的機會。可我出乎意料的懷上龍種,一朝成為皇上的女人。進,我無法擺脫以阿姐陰影過活的日子;退,我無法獲得丈夫的愛憐。我真的好難受,僅有在室町邸里,我才是雅子,我才可以感受到自己還活著。否則在禁中,我永遠只是阿姐的替身,我叫定子而非雅子…」 說著說著,雅子痛哭流涕,連千代的衣襟都被淚水濡濕。這樣的情況,對於當事人是一大折磨,沒人愿意成為某人的替代品,誰也不樂見。 若換作一般人家,欲脫離好說,但此乃帝王家,枷鎖的禁錮也令點子王千代無可奈何,她實在不曉得從何處安慰起。 「主公回府啦!」外頭的仆役作如是叫喊...jinjishUWU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