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話.滄海月明(上)
任憑夜晚涼如水,滲在夜里孤峻的風吹打,伊周靠在小軒窗,早上彰子的話言猶在耳,彷佛緊箍咒般糾纏著自己。 藤原道長竟會以如此殘忍的手段對付自己的親侄兒女,煞此決絕。年少時期與他的那段歡笑過往早讓他認不清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小叔。不曉得父親知道現在自己的處境,會作何感想? 兩條路的抉擇,定子一死,全家獲救;抑或是玉石俱焚。可他委實舍不得讓這位至親的阿妹平白無故斷送性命。但他倘一插手阻止,道長將現事跡敗露,致使全家人與之陪葬。 風酸酸的,他的鼻頭被吹的酸酸澀澀。沒有月光的夜晚,是孤寂的殘酷。 選擇與面對,是人世間最艱難的元素。 若是讓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這并不難。假使自己的命運與他人緊緊相連,抉擇便將難如登天。 摯愛的去留掌握在手,他端詳了自己的手心與手背,除了怪責自己的無能,亦是對人生的無奈。 綷縩的響脆聲響在黑暗中的一點光亮燃起,伊周靜靜地屏視著那抹微光,千代的臉上掛著幸福美夢的精粹。 她那讓自己深愛著,如朝顏的睡顏堅定了伊周的心志,他不能讓無辜的千代丶雅子丶松君……人物繼續卷入這無止境的漩渦,若真要選擇,必取其輕,而且要將成效揮最大,不能只令定子的奉獻僅止於那渺小的一點。 生命的可貴,價值無限,定子的成仁或許會是復興家族,挽救全族性命的那盞關鍵性明燈。 他不會教定子白白死去,但代價未免太過慘痛,他愧疚的跪地,朝天懺悔:「原諒我這作哥哥的,定子……」 此夜,他的感知是痛的,內心是煎熬的。 這會是他畢生第二的苦痛,與對人生感到第二無助的凄凄子夜。 他深深的懺,從深落的黑景到了東方之初白…… 自從被千代無情的回絕後,實在令源賴定感到相當不是滋味,他心里咒罵著:「這女人未免太不知惜福感恩,生得這樣平凡,容本大爺看得起,已是妳的福氣,還敢恣意妄為的拒絕,不知天高地厚?!?/br> 他的美貌是頭一回被女人否決,嘴上雖是一口反骨,真心還是深受重傷的,教他郁悶不已。能夠治愈自信心的最佳方法即是尋覓另一次的成功。他極快的將矛頭指向皇宮一位赫赫有名的女性,愿能證明自身魅力好讓千代望洋興嘆,為此後悔。 深夜,皇宮靜悄悄的一片。梨壺宮的東宮妃子們都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 在這些寧靜里,梨壺外卻顯得有些不平靜…… 「參議之君,您將我們找來,有何事呢?」麗景殿妃的女房收到早上源賴定的書信,紛紛準時的在子時來到殿外的小庭院。 源賴定看到這些女房都準時的出現了,不免見獵心喜,卻仍舊以以往的孤傲之情作偽裝。 他輕輕的笑了一聲,「我要妳們放我進入麗景殿的寢殿。」 女房們聽到相當震驚的左右互覷,這夜里有外面的男人想要進入主上的寢室,意圖豈不明顯? 其中一位較機靈的女房跳出來道:「不行??!我們娘娘是左大臣的妹君,又是當今東宮妃,身分尊貴,可不許我們如此草率決定?!?/br> 源賴定先不提出籌碼,先往臉上貼金一番,自傲的抬起下巴說:「妳們別這樣自以為清高,妳們娘娘看來是挺喜歡我的,每回見到我不都羞得臉紅,還附帶嬌羞的笑容?!?/br> 「這不一樣,總之,肌膚之親我們不準?!古總冋裾裼性~的擋著源賴定。 「唉!真是的…」源賴定冷笑了幾下,隨即將袖中的錦袋掏了出來,扔向女房們,「這樣可以嗎?」 女房們瞪了他一眼,隨即打開錦袋,在打開的同時,亮閃閃的金銀珠寶自袋底一躍而出,讓大家的雙眼都載滿金色光芒…… 大家再度相覷了一番,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參議之君,這邊請。但您可別說這是我們放準的?!?/br> 「不會。」源賴定滿意的笑著,「大功臣呢!怎麼會怪妳們?」 他跟著幾名女房進入麗景殿,他的內心是一陣自豪的訕笑:「哼哼…藤原伊周,既然我治不了你的丑妻,那我就治你的姨母,我就不信憑我的魅力治不了你的女人?!?/br> 斗杓移轉,秋冬也至,距離懷胎十月尚有月馀。某一日,定子便便大腹遽然大痛,已有臨產現象。 典藥寮的藥物照例的送來了…… 伊周冷冷的凝睇著藥生在自己面前魚貫而過,他沉痛的告誡自己要狠下心腸丶忍住心疼丶關閉良知! 拳緊的掌心已然白,緊咬的唇也逐漸滲出血絲。 產房內,定子的哀號打破銅墻鐵壁傳至房外。每一聲的聲嘶力竭,就是他每一寸的心痛與內疚。 事出突然,讓大伙兒措手不及,不過伊周鎮定的照例請求了諸多僧侶來誦經祈福,連升任為僧正的弟弟隆圓都特地告假替jiejie祈福作法。但孩子仍不留情面,遲遲不肯探頭,產婆證實這是件棘手的...jinjishUWU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