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話定子返宮(下)
皇后乃受剃度之人,方還俗便入宮,引得左大臣一派的微詞。天皇獨排眾議堅持迎皇后返宮。但為了平息左大臣的不滿,暫置皇后於中宮女藏人的住所職曹司。 職曹司當然不比登華殿,原本女官們是二人一間廂房,到了職曹司,成了五丶六人共睡一間小涂籠。 此處為背光的建筑體,故陰暗且潮濕。女官們不敢抱怨,因為皇后自己把苦吞下,做了很大的讓步。倘不小心將怨言說溜了嘴,反而顯出自個兒的不明智。 不過天皇仍算有情有義,縱然左大臣火力全開大力反對,依舊夜夜探望定子,比在登華殿之時還要勤快。 清少納言私下和千代道:「妳猜,這算是因禍得福嗎?」 千代甩甩頭,毫無他想的道:「沒有所謂禍與福,只要皇上仍保有初衷,便是最大安慰了。」 「我覺得妳越成熟了吔!」清少納言捏捏千代稚嫩未脫的臉蛋,這般贊揚。 「不過…」千代驀地癟著臉,一副頂不甘愿的模樣,「雙皇世紀大和解,這樣歷史性的一刻竟然沒有被我全程目睹,好!可!惜!」縱然她的語氣充斥著滑稽,從那淺然一笑看來,目前此況像在苦中作樂。 狂風大作,呼嘯聲卷起一地的飛沙走石,雷聲轟隆,一道閃電打了先來,一片黑暗在閃雷的照明下亮比正午。 太后不知所措的向後退步,她的腳步既緩慢又輕淺,恐懼隨著遠方在電光之下穿著一套華麗青海波裝束的男子若隱若現的爬上心坎…… 「碰!!!!」 一道砰然巨響,宛若天崩地裂震開地表,也在須臾之間將那名男子震到她的跟前。 他的臉貼緊著她的五官。 橫豎的闊眉,高挑的鼻梁,青綠駭人的膚色,以及滲著血絲且外露的獠牙。 那恨意的怒火流竄在他的雙目隨時都有可能把她生吞活剝,令太后嚇得放聲驚叫:「禰是誰?老身與禰無冤無仇。走開!」 在此句話落,男子猶如火山爆的全身毛橫然直豎,他以在暴怒臨界點的口吻朝太后咆哮,那喉音低沉,如地牛的翻滾,空氣瞬間沸騰guntang起來,「妳有臉說無冤無仇?妳做了什麼虧心事?無冤無仇?」 太后摀著耳,嚇得一愣一愣的雙目緊閉連看都不敢正視一眼。 在灼熱的呼氣之中,另一道聲音在太后耳畔縈繞,訴說著極大的怨怒:「阿妹啊…兄長平時這般疼妳…不想,妳竟敢讓兄長的愛子送死…害死兄嫂…阿妹……伊周好冤……貴子好冤……」 此聲是道隆的,太后不會聽錯,近來的違心事使她不敢抬眼。 當道隆說出這幾句話時,更教她崩潰大哭,「我不是故意的,不要來找我,要怪就怪道長!」 「妳還狡辯!」 太后的頸項被牢牢掐緊,眼見尖銳的指甲即將在大如牛的氣力之下插入她的喉間。 「啊!!!」 她雙眼一睜,霍地自床上坐起身,她崩潰狂扯著頭上的千絲萬縷,這已是此月以來第十次夢到類似夢境,且一次比一次激烈,使她產生莫大恐懼,她再也無法,也不愿承受如此精神折磨。 「大宰權帥,該服藥了。」千晴端著湯藥隔著一層床帳道。 「嗯…」但見帳後的身影翻了個側身,一只臂膀自帳下伸出。 伊周甚此的無精打采,千晴也不敢多說什麼,凡是得悉伊周來歷以及在這短暫一年之中他所經歷的一波三折,誰也不愿多言再傷他半分。 伊周不停的舀動碗中的藥水,縱使高燒已有退減,全身仍舊散一股熱意。 母親的亡故已經夠教人悲不可抑了,遑論其死又與自己密不可分,追根究底是遭自己間接害死的。 重重的罪惡感與愧疚自責早讓他還未吃藥,舌根已苦得食無甘味,他有時甚至失去求生意志,欲放棄自己與此世。 只是,往往在他最絕望丶喪志的一刻,腦海總會浮現出臨行前與千代一擁,他答應她的承諾使他忍心不下。例如現在,他委實不想碰這碗湯藥,可凡一考慮到遙在京城的千代必定為自己的安危憂慮著,他依然得硬著頭皮,將苦藥一飲而盡。 伊周將碗遞出,大宰權帥喝藥的度實在快狠準,如同他的箭術。 「哇!大宰權帥不怕苦啊!」千晴詫異的收拾著碗盤。 「怕…苦,現在全身都好苦!」伊周有氣無力的呻吟著。 「千晴,你覺得我的家人會不會唾棄我……」 千晴自然答道:「當然不會,您是他們的希望,又是大日本的英雄,他們只會為您而備感光榮。」 「但是我害死了我母親,害苦了我meimei。他們一定覺得我很沒用吧!還有…我的千代……要是她認為我太無用,再不愿意接受我了…該怎麼辦?」說到這里,聽得出伊周都快哭了出來,只是為了強表堅強而努力抑止住淚水,這是他內心最不敢直視的惶恐。 千晴手抱胸,篤定的邊點頭邊解釋:「嗯嗯!您想太多了啦!她才不是這種人呢!您幾個...jinjishUWU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