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219 章
有助于你我,算是我們的恩人,所以我也為他感到憂心。避嫌遠疑所以無誤,燕公定不會不知這樣的道理,只怕是身在高處,難以自見吧。” 無論如何,終是輪不到我們多管,徒然顧慮而已。 旬日之后,父皇于集賢殿設宴,款待隨行封禪的功臣,我與晁衡便也隨使團入宮赴宴。與上巳節(jié)那次一樣,有品階者的座次設在殿內右席。及入席,放眼殿上,父皇身側除了尋常站著阿翁,倒還有個半熟面孔。我想了半晌才記起來,此人是梨園優(yōu)人黃幡綽。 少時開宴,一番禮節(jié)之后,便是官員們按品階上殿向父皇祝酒謝恩。先是以燕公張說為首的三品以上的紫袍大員,而后是五品以上著緋袍的,接著則是七品以上著綠袍的,一排排整整齊齊,大略看著倒是漂亮。原也沒什么稀奇,卻偶一眼瞥見父皇,他的神色很是奇怪,不再笑對祝酒官員,一雙眼直直盯著下頭,不明何意。 君王神色有異,很快為人察覺,殿中的歌舞也知趣停了。阿翁不免湊近相詢,父皇卻忽抬手指向那幾行緋袍官員,道: “此人甚是年輕,何以居五品之列?” 父皇話音未落,眾人已然循聲看去,我與晁衡自也不例外,但這一眼竟令人猛一驚——那不是別人,就是驟然躍居五品的鄭鎰。他站在緋袍之末,雖位置不顯,但其臉面同余者相較,著實差了輩分。以父皇居高臨下的角度,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依我朝官制,五品已算是通貴達宦,若非祖蔭軍功之類,許多人一輩子也難以升到五品。而如鄭鎰這般不過而立之年的后生,能入仕就算是好的,至多八九品罷了。 “陛下問話,還不上前。”阿翁拂塵所指,正聲道。 鄭鎰本就是個草包,就算拔居五品也是不配,今日又恐是初見天子,早嚇得面色慘白,磨蹭了許久才抖抖索索上前答道:“回,回陛下的話,臣……臣名叫鄭鎰。” “哦,鄭鎰。”父皇若有所思的念了一句,氣氛有些微妙,“你是何年入仕為官?是立了什么功,年紀輕輕就列居五品啊?” 父皇這一問下去,席間竟紛紛看向百官之首的燕公,且是竊竊私語,議論不止。看來,燕公與鄭鎰的這層關系早已人盡皆知。 “滿郎,我們所慮的那件事,會不會今天就……”我拽了拽晁衡的衣袖,心中有些不安起來。 他轉臉看我,雖也顯得憂慮,卻仍安慰道:“別怕,今日是宮宴,陛下就算察覺,應該也不至發(fā)作。” 我點點頭,一時也做不了更多,只得繼續(xù)看著。 那一邊,燕公倒是面不改色,仍以昂首挺胸之姿站在朝臣之首,可鄭鎰是個沒主張的,當此隆冬天氣,竟出了滿頭滿臉的汗,越發(fā)顯得鄙陋不堪。 父皇何其英明之人,耳畔聽著議論之聲,下頭看著鄭鎰的丑態(tài),就算不能一時全部領會,定也明白了七八分。此刻,只見父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正當?shù)顑认萑胍黄┚郑B阿翁也有些慌了,卻忽見那位優(yōu)人黃幡綽猛跨了兩步站了出來,張口就高聲大笑,喊道: “此泰山之力也!” 我尚未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席間就傳出好大的一陣哄笑,便看向晁衡,他一皺眉,倒很快明白了。 “我想他是指鄭鎰如今能躍居五品,是隨行封禪泰山的功勞,怕也是在借此譏諷燕公任人唯親。” 我聽罷恍然大悟,一時哭笑不得。想這黃幡綽一個優(yōu)人,擅長歌舞曲藝也就罷了,不曾想還有這樣的巧妙心思,而另一面,燕公的所作所為算是徹底在父皇面前暴露了。 這場名為款待功臣的宴席終是安然地進行下去了,父皇沒有當場發(fā)落,但也再未露出過笑容。 宮宴后不久便到了開元十四年的新春,晁衡每每下職歸來也再未提過關于燕公的消息,想來風微浪穩(wěn),此事算是過去了。 只是,我常去看望同心,路上來往之時,總能聽見坊間百姓以黃幡綽的那句“泰山之力”為戲笑談資,且漸漸地倒成了一股風氣,人們皆以“泰山”代稱外父。 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