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46 章
日再來,可這念頭才起,阿翁倒走出殿來。我一看,他的面色亦很肅重。 “阿翁,里頭到底怎么了?”我問道。 他先一頓,轉(zhuǎn)身看了看殿內(nèi),又拉我走遠了些才道:“丫頭,若是來問安,今日恐怕不便。陛下盛怒,又是為太子,此事不小。” 我站在門外也聽得是陛下在教訓(xùn)太子,可聽阿翁如此言,莫名好奇,又問:“是什么事啊?父子之間也值得這般動火?” 我這話音剛落,他卻忽然瞪大眼睛,盯了我好一會兒,好似不認(rèn)識我一樣。我不懂,反思自己的問話也不覺有錯。 “對,就是父子之間!”阿翁回神,面上一改沉重,“丫頭,你進去勸一勸陛下,或許他能聽你的,將此事作罷。” “我?!不行不行!”我不過是隨意打聽兩句,根本沒這個膽量。 “不用怕,就對陛下說那句‘父子之間’!走,我?guī)氵M去!” 這阿翁也不知怎么想來的,不等我再說話便拉我進了殿,而殿內(nèi)一片肅穆,更不得推辭了。他攜我來至正殿左側(cè)的一間內(nèi)閣前止步,說陛下他們就在閣中,也才對我解說其中情由。 “有人告了太子縱容賓客為jiān獲利,但太子似乎并不知情,而陛下卻不相信。丫頭,你出身貴重,也學(xué)過文章,當(dāng)知太子為儲君,一舉一動都關(guān)乎大節(jié),此事亦可大可小。” 我雖還有些害怕,卻也明白了利害輕重,便沉了沉氣,走進內(nèi)閣。我沿著墻邊緩緩挪步,先到了一重帷幕之后,想探探實情再作打算,可我不過剛將帷幕撥開一條縫,就暴露了行藏。 “你怎么來了?”陛下立在堂上幾案前,怒氣未消,面色發(fā)暗,但問我口氣卻明顯緩和了許多,“你先過來。” “哦……”我走到中央才要行禮,一個字還沒出口,陛下竟讓我去他身邊,而我只好遵從。 我在陛下身后站好,面向下時才看清閣內(nèi)情況。那太子著一身紫袍,瘦長臉型,眉目不似陛下英武,卻清朗俊秀,看上去倒像一個文弱書生。他長跪無言,面容慘白,雙手垂在兩側(cè),顯得沮喪而消極,身下還散落著一地的奏疏。 不知是不是因為我忽然來了,其間氣氛倒平和了許多,陛下也許久沒再責(zé)罵太子。看他二人僵著,我覺得這是chā話的機會。 “陛下,你要不要喝口水歇一歇?”我壯起膽子開了言,又見案上放著一只玉杯,索xing端起來雙手遞了上去。 陛下看了我一眼,接過玉杯抿了一口水,卻也不言語。我掂量著此事尚有很大余地,而眼睛又瞥見那一地奏疏,忽而計上心頭。 “哎呀,什么東西散了一地,我去收拾一下吧!”我佯裝無知,小跑到太子跟前開始拾奏疏,也趁機翻了翻。這些奏疏雖各有出處,但眾口一詞,都直指太子縱容賓客強買人田,就像約好了似的。 “陛下就因為這些同太子生氣嗎?”我捧著一摞奏疏回到陛下身邊,心中有數(shù)也好相勸,“這么多人都是說太子縱容賓客罔顧法紀(jì),這本身就是一件怪事啊!” 陛下聞言略有一驚,目光向我端量起來,“你說說理由。” 見是得到允許,我便放開了膽子,說道:“我雖不知此事究竟如何,但就這些奏疏而言,卻并不能證明太子有過錯。《戰(zhàn)國策》中有句話,夫市之無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如今,眾口一詞都來指責(zé)太子,還同一時間都送到了陛下手中,哪里有這么巧的事?故而,我覺得陛下還是暫息雷霆,先將奏疏仔細查驗才是。若果然屬實再下決斷,也不至委屈了太子而便宜了群小。” “這,是誰教你的話?”陛下?lián)犴殕柕溃抗庥l(fā)深邃。 “沒人教我啊!”我搖搖頭,無辜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 “呵……簡單的道理……”陛下口中念了幾句,看著我似笑非笑,也不像反問,轉(zhuǎn)而大手一揮,終是松了口:“太子先退下吧。” 太子聞言自是露出驚喜之色,又對我投來感激的目光,不免趕緊斂束形容,退了出去。我亦不禁暗喜,想自己也算做了一件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