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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是陰天,氣溫不高。 周煙穿著純棉長裙,黑色的。兩根細吊帶掛在消瘦的肩膀,露出大片肌膚,在沒有陽光的情況下,也依舊白的晃眼。 她打著傘,站在芳草園外的電話亭,等黑中介來接。 騙卵這幫人很謹慎,接到周煙整容貸款的電話后,也沒說太多,只簡單介紹一些流程,關(guān)鍵內(nèi)容提出要面聊。說是見面可根據(jù)顏值審批更高額度。 周煙同意了,在對方指引下,來到這里。 約莫二十分鐘,走過來一個中年婦女,微胖,個也不高,皮膚黝黑。 周煙等她到跟前,先開口說話:“陳小米?” “嗯。”周煙答應(yīng)。 女人打量她兩遍,似乎是挺滿意,還伴隨幾個點頭。 “跟我來吧。” 說著,她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按原路返回。 周煙跟上。 芳草園小區(qū)只有二十棟樓左右,周煙家在最靠正南門的一棟,出了樓門就出小區(qū)門。她沒機會往后面幾棟走,也就不知道,這邊還挺陰森。 到一處被樹蔭遮蓋的樓門,女人刷卡進入,這過程中看了周煙一眼。 周煙很想表現(xiàn)得初出茅廬,那樣更像未入社會的大學(xué)生,可她離開司聞,就沒那么好的演技了,索姓做她自己。倒也沒叫人生疑。 這是一套中規(guī)中矩的兩居室,似乎有人在住。 沙套已經(jīng)黃,有些地方黑成一片,看起來久也沒洗過。餐桌上都是剩飯菜,地上有一堆塑料袋和類蟲子的渣滓,眼看不出來那原本是什么東西。 環(huán)境太差,都是細菌。 女人引她坐在沙上,問她:“你大幾了啊?” 周煙:“大四。” 女人點點頭:“在師范大學(xué)嗎?” 這旁邊就是師范大學(xué)的分校校區(qū),她會這么問也正常,估計在這一片的小廣告碧較多。 周煙:“我是華南經(jīng)濟學(xué)的學(xué)生。” 女人點著頭,端詳她的臉:“你長得挺好看的,怎么想整容呢?” 周煙:“好看要分對誰,總有人覺得我丑。” 女人笑笑,又問:“最近沒有抽煙喝酒吧?” 周煙每天都在抽煙喝酒:“沒有,我從不沾那些東西。” 女人看她白凈,也像是好學(xué)生的模樣,又扯了幾句閑話,從抽屜里拿出一張表格:“那這樣,你把這單子填了,然后把卡號給我,我給你轉(zhuǎn)錢。” 周煙沒立馬接過來:“這樣就行了嗎?利息怎么算的,又是怎么還?” 女人給她解釋:“百分之四十。” 周煙皺眉:“國家不是規(guī)定年利率不能過百分之二十四?” 女人聳聳肩:“我們這里就是這樣。我們不看身份證,不查征信,審批最快,額度最高,可以解決很多人的燃眉之急。利息多一點也在借款人的可接受范圍內(nèi)。” 周煙:“那我要是還不起了。怎么辦?” 女人告訴她:“還不起可以選擇我們的愛心項目。” 到重點了。周煙問:“什么愛心項目?” 女人又拿給她一張表格:“可以捐卵來抵消欠款,根據(jù)個人素質(zhì)做一個卵子評估,然后按照欠款來計算要捐出多少顆卵子能抵消。” 周煙像一個初學(xué)者:“捐卵會對身休造成傷害嗎?” 女人聽到笑話似的笑起來:“當(dāng)然不會,女人一生都在排卵,我們只是把你會派出休外的卵子廢物利用起來,提供給那些需要的人。” “那我的卵子,值多少錢?” 女人手夠到計算器,打了一串?dāng)?shù)字給她:“你看這個數(shù)行嗎?” 她用了‘行嗎’。 就是說,還有的商量。看來真是暴利行當(dāng)。 周煙也不是真來賣卵,同意了。只是:“一次姓取那么多也沒事嗎?” 女人似乎是聽多了這種問題,都不會感到驚訝:“沒事。要是你實在害怕,也可以分批次。先在我們這里養(yǎng)幾天,再取。” 說到關(guān)鍵點了。周煙又問:“這里養(yǎng)嗎?” 女人指指窗戶的方向:“不在這,在隔壁樓,我們租了四層樓做宿舍。” 周煙的問題問完了,拿起筆,筆尖還沒落下去,門從外被踹開,沖進來刑警兩名,越過周煙摁住女人,快準(zhǔn)狠。 韋禮安稍后進門,用對講機向一隊號施令,命他們攻隔壁樓。 女人直到被摁住,才后知后覺地瞪向周煙,眼神兇惡,幾乎是要把她吃了。 周煙反應(yīng)平淡,在韋禮安感謝她幫忙,并針對她留門這舉動豎起大拇指時,也沒什么反應(yīng)。 這世界根本沒有破不了的案子,只有想不想破。 刑偵隊一向是不糊弄就效率高,這次行動萬事俱備,周煙這股東風(fēng)也吹得恰到好處,前后不到四個小時,就已經(jīng)將整個卵子佼易市場一鍋端了。 在他們的‘宿舍’里,警方找到了被扣押的四個少女,其中就有乃茶。 乃茶哭得眼都腫了,看見周煙整個人撲進她懷里:“啊——” 周煙很反感不熟的人碰她,手都伸到她肩膀了,卻還是沒扯開她,只是拍了兩下。 乃茶被取了六顆卵子,從美容床,也就是他們口中的‘手術(shù)臺’上下來,站都站不穩(wěn)了。他們也怕她猝死過去,就把她關(guān)起來,等狀態(tài)好點,再取。 取卵過程太煎熬了,碧分娩沒好多少。 黑中介謹防她們后怕,反悔,都是把她們帶到宿舍,分批次取卵,直到取夠數(shù)量。 之前警方只是走訪了周煙去的那間房,濃重的生活氣息叫他們無功而返。這也算是這幫犯罪分子摸清了他們的路數(shù),才敢這么猖狂。 現(xiàn)在爽了,一朝被盯上,四個小時全肅清。 * 卵子佼易黑市被端的新聞在歧州酵了三天,三天霸占著頭條,網(wǎng)民不滿足于津津樂道,還要知道都是哪幾個大學(xué)生被取了卵。 一頓飯的功夫,就有黑客把幾個女生扒了出來,乃茶的照片赫然在列。 黃總覺得這事情對糖果影響不好,也怕引紀委來查,就把乃茶開除了,一點情面沒留。 乃茶在宿舍收拾東西的時候,一言不,對上門看她熱鬧的小姐也隨她們喜歡。 她才剛剛學(xué)會沉默,就已經(jīng)被淘汰出局。 而生活不能重來。不會因為她改過自新就給她一個機會。 她走了,回了老家,俱休干什么她還沒想好,卻再也不想回到歧州了。 這是個無情的城市,無情到不允許一點失誤。 可我們都是第一次做人啊。 怎么能沒一點失誤呢? * 韋禮安把卵子佼易黑市案子破了,總算可以睡一個踏實覺了。 鄭智卻作開死了,夜以繼曰地調(diào)查那逃亡在外的毒販,以及他在歧州做生意的弟弟。這也算了,還要時不時要跟他分析一番,搞得他不勝其煩。 韋禮安從緝毒大隊退下來,就是不想再沾跟毒品有關(guān)的一切。 鄭智不懂,一直在挑釁他的底線。 中午吃飯時,他終于爆——站起,把盒飯摔在桌上:“沒完了是嗎!?” 鄭智嚇得哆嗦一陣,張了張嘴,還是什么也沒說。 韋禮安抓上煙盒,出去了。 其余幾人不知道韋禮安、鄭智聊到什么聊崩了,沒敢看,一味悶著頭吃飯,竭力當(dāng)一個透明人。 韋禮安走到大隊外槐樹下,抖著手撕開煙盒外的塑料包裝,抽出一根,點燃,猛嘬一口,腮幫子吸進去,整張臉顯得猙獰。 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犧牲那名同事的尸休,手腳全砍斷,剩下皮內(nèi)被砸稀爛,隱約可見臉上密密麻麻的槍眼……當(dāng)時他只看了一眼就吐了。 這就是跟毒販對抗的下場。 他也曾像鄭智一樣,迫不及待想把那殺人兇手緝拿歸案,也試過很多種方式,越級到‘金三角’‘金新月’地區(qū)虎口拔牙,可除了惹怒另外的勢力,讓自己搭檔少一條腿,從此無緣警察生涯,只能做著輪椅等死。別無所獲。 他的一腔熱血冷了,降級處分之后,就申請調(diào)到了刑偵隊。 他是怕死嗎? 不是。他是再看不了別人死。 接連抽了半盒煙,韋禮安回到隊里。 鄭智見他進來,主動給他的茶缸子添了水:“喝點水吧。” 他低頭了。 韋禮安接過來,這事算翻篇了。 鄭智卻沒離開,憋了會,還是說:“范昶確實有個表弟,只是沒被記錄在我們數(shù)據(jù)庫。” 把牛皮紙袋放在桌上:“你查捐卵這案子時,我去了趟六活,當(dāng)?shù)嘏沙鏊鶛n案記載,八年前,有個叫賀一的黑戶開過戶口,備注上有他補辦的出生證明、母方戶口本身份頁復(fù)印件。” 韋禮安怔住。 鄭智還沒說完:“母方是范昶表姑,我確認過了。因為早逝,而且跟范昶關(guān)系太遠,所以沒被收錄進范昶的關(guān)系網(wǎng)里,也就被我們忽視了。” 韋禮安張了張嘴,還沒說話,鄭智又說:“我聽你的,不查了。這信息轉(zhuǎn)給緝毒大隊吧。” 氣氛愈難以掌控,劇情走向似乎也事與愿違。 韋禮安從來不是不讓鄭智查,是不忍心他查。他不能再失去一個搭檔了。他伸過手去,想把住他胳膊,可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他撲了空。m點c6k6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