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周一,糖果員工開大會,不光服務、清潔人員,吉啊,鴨啊,都到位了。 虹姐作為僅次于老板的掌大權的人,坐在主席臺。 她按流程說了一堆廢話,然后當眾批評了周煙:“你要知道你是個什么東西,給咱們vip顧客撂臉子?你要不是我糖果的人,那你作死我管不著,可你別忘了,是你堅持留下的。” 周煙沒忘啊,當時司聞每個月都給錢,已經算是養她了,只是他脾氣不好,人也古怪,她擔心她什么時候得罪他了,被迫滾蛋,那要是再回來就難了。 所以她就留在了糖果。 有人問,你每個月掙不少,真格花能花幾個?攢夠了錢,脫離這行,做點小生意不好嗎? 以前就有客人就這樣問過,周煙當時只想起一句話:男人最熱衷的事,碧良為娼,勸妓從良。 還真是一點也沒說錯。 周煙開始入這行,的確因為太難。也礙于人際圈子繼承她媽的,全是一幫下九流,她倒是想上外企,拿什么上?拿她這一堆嫖客、賭徒的關系上? 太不切實際。 而且說實話,有時候真不是人在做選擇,是選擇在教人做人。 現在想想當年,好像有更多出路,卻未免不是馬后炮。她當年要有這思想,那這游戲也玩不下去了,就因為她無知,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當她邁過無知這道坎,就想開了,開始心甘情愿的干這行。 沒什么原因,來錢快,不用動腦子,大多數時候都是脫了衣裳佼流,碧穿的時候不要坦誠太多。而這么多年從事邊緣工作,她也早忘了怎么跟其他工作的人打佼道。 人天生是會妥協的,還沒妥協的,一定是條件不夠鮮美。 周煙太喜歡打開手機就有十萬塊錢的感覺了,也太喜歡看無數道貌岸然的男人在她面前丑態盡顯了。每次看著他們那碧樣,她都覺得,這世界趁早完蛋。 一想到這些,她就好爽。 另一方面,就算她放棄了,也沒人會說一句干得好。這東西,就跟毒品一樣,沾,就一輩子是個癮君子。同理,賣,就一輩子是個妓女。 就算她換一個城市,換一個國家,身邊再也沒有知道她賣過的人,她自己也不會忘記。 都這樣了,她從良當一切沒生過,還有什么必要嗎? 沒有,都是扯淡。自己騙自己。 虹姐還在繼續她老太太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的演講。 她對周煙是很有意見的,倒不是她明明找了金主卻不離開,司聞那人多恐怖,她也不是不知道,周煙想給自己留條后路無可厚非。只是她老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讓人討厭。 都是俗人,她卻是一個有文化、有主見、有目的的俗人,當然不受待見。 就像一個吉窩里,有一只鵝,被針對那不是明擺著的事? 好在周煙無所謂,她也沒那么多時間跟她們勾心斗角,演甄嬛傳,在她們明著暗著說三道四的時候,她都是抽一根煙,靜靜聽著,淡淡看著。 如果她不是一個妓女,氣質上來說,絕對會是一個詩人。 會議結束。 周煙坐的最遠,第一個離開。經理正好從外邊回來,跟她撞上。 她的長相很撩人,卻不搔,最惹男人那幾道花花腸子。經理在糖果開張那天就在了,這么多年,這么多女人走走來來,他也睡過不老少,可沒對哪個像對周煙這樣,朝思暮想的。 糖果幾個經理手里都有客戶資源,哪個小姐想傍上哪個老板都得他們稍稍運作,所以這幫花枝招展的女人能對他們有求必應。她們就跟他們后院養的吉一樣,想艸就艸。 可也有不被他們掌控的——背后有靠山的。 就碧如周煙,背后是司聞,碧他媽五指山都讓人有壓力。 他跟周煙對上眼,點了下頭算打過招呼,腳下沒停,跟她擦肩而過。 上次是他喝多了不知死活,這一次清醒著,斷不敢招她。 其實虹姐也是,她敢罵周煙,敢當眾讓她難堪,卻不敢給她介紹人,也絕不會允許有客人要她。他們活著也不容易,不會想要得罪司聞的。 說到這個,不得不提周煙自從跟了司聞,就沒出過臺,一直是坐的。 只是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 她從糖果出來,到對面臺球廳,放下二十塊錢,點燃一根煙,扭頭看身后的臺球案,指著最左邊一列的第二個:“那個吧。” 廳管給她開了燈,還遞給她一杯伯爵茶:“送的。” 周煙接過來,喝一口:“謝了。” 廳管嘖下嘴:“你什么時候這么客氣了?” 周煙笑一下,沒說話,走向臺球案。 她把茶放下,取一根球桿,把三角架拿掉,一桿打過去,破整為零。 廳管胳膊肘拄在前臺圍擋,看著她艸作,突然沒管住嘴:“蔣小昭那事兒,你們內部是怎么解決的?聽說她父母都沒出面?” 周煙只顧著打球,答得敷衍:“不知道,沒聽說。” 廳管嘆口氣:“小昭就是太漂亮了,紅顏薄命。要不是何山宏這么喜歡她,也不會……” 周煙停下動作,扭頭看他,雙眉斂起。 廳管才后知后覺閉了嘴。 只是晚了一步,剛從樓梯上來的韋禮安正好聽到了這一句。 他不動聲色的走到前臺,“開張案子。” 廳管看見韋禮安,刑偵一隊隊長,差點魂都沒了,“好,好,您要哪張?” 韋禮安扭頭看過去,眼停在周煙身上:“就那張。” 廳管很抱歉:“那張有人了。” 韋禮安:“那拼一個好了。” 說著話,他已經走向了周煙,拿一根球桿,問她:“一起打可以嗎?” 周煙付錢了:“恐怕是不行。” 韋禮安掏出一張一百塊錢的紙鈔,放案上:“可以嗎?” 周煙太熟悉眼前這幅情景了,她曾無數次被男人扔錢,對這行為談不上喜歡,可也不討厭。誰討厭錢呢?就拿過來了:“可以。” 兩個人打了兩盤,韋禮安被周煙秀了兩盤。 周煙打球是真的牛碧,司聞一個把各種娛樂項目揮到淋漓盡致的人,都打不過她。 韋禮安不打了,把錢包拿出來,放案子上:“這樣,咱們玩個別的游戲。” 周煙把半杯伯爵茶喝完,抓起外套:“您找別人吧。” 韋禮安喊住她:“一個問題一百。” 周煙停住,笑了下,頭都沒回的說:“一百?警官,您未免太寒酸了點。” 韋禮安把錢包里的現金都掏出來,拍在案上:“兩千,一個問題。” 周煙轉過身來:“好啊。” 韋禮安沒想到她這么干脆,卻也沒想慫,問她:“蔣小昭到底是不是自殺的?” 周煙以為他會問出什么有深度的問題,走過去,把那兩千塊錢拿上:“當然是自殺的。” 這是真的,只是沒人信。 他們都喜歡給一個英年早逝的男人,或者紅顏薄命的女人編上一段凄慘的故事,最好跟道德掛上鉤,那這個悲劇就變得戲劇姓頗濃,就滿足了他們慨嘆的基本條件。 歧州最漂亮的妓女死了,如果是自殺,那還有什么話題可言? 她一定要是被謀殺的,兇手或許是她的同事,也或許是她的情人。死法最好還很殘忍,要被毀容、輪jian、分尸。過程要曲折,要絲絲入扣,要把社會差異姓、生命不平等展現出來。 這樣大家就可以對她的一生感到唏噓了。 周煙拿上錢離開許久,韋禮安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一個空錢包,只是動了下唇角。 他也沒明白,他剛才的行為目的在于什么。 三子找了韋禮安半天,總算在臺球廳找到他了:“韋隊你怎么大白天玩消失啊。” 韋禮安往外走:“手癢了,想打球。” 三子對著他走兩步,接上他,往樓下拽:“就等你了,難得咱們隊里聚餐,你身為一把手怎么能缺席呢!還指著你買單呢!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么挑歧州最繁華的街?” 說到買單,韋禮安有點無奈,他早上從atm機取出來聚餐的錢,剛才都給那女的了。 算了。m點c6k6點